蘇玉瑤沒說話,垂眸安靜的拿起了一塊糕點,一口一口的吃著。
活了許多年,她什都沒有學會,倒是把順從學了個十成十。
不想做的事如果反抗不了,亦或是反抗會造成她不能承受的後果,她一般不會再做什無謂的掙紮。
就像挨打的時候,要記得蜷起身子。
可若是她珍視的人,事,物受到了傷害,她又會變成那種傷敵八百,自損一千的人。
寧願同歸於盡,也要把公道討回來。
容楚對她好,她知道。
可她也知道這種好是帶著某種目的性的好。
她不是不知人間疾苦的大小姐,她見慣了人間百態,世人千麵,人都是自私的,一個人不會無緣無故的對你好,若真有那一個人,不是聖人,就是你身上有他想要得到的,或者可以通過你得到的東西。
人的命運都是既定的,逆天改命,又怎知後來的命數不是你本來的命運呢。
你想要什呢?容楚。
蘇玉瑤在心發問。
“喝口茶,別噎著了。”
蘇玉瑤看著眼前多出的茶盞,嘴甜糯的糕點沒了味道。
她不像是在吃東西,倒像是在受刑。
蘇玉瑤吃完了一個糕點,端起茶杯,低頭喝了一口。
茶有些燙,她長而翹的羽睫顫抖了幾下。
她始終低著頭,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
容楚一開始笑盈盈的看著她,漸漸的察覺出了什。
他的猜想讓他的臉色越來越沉,眸子越來越暗。
語氣低沉道:“不知道燙嗎?”
蘇玉瑤搖了搖頭。
“還好。”
她話音剛落,一隻大掌就伸了過來,掌心朝上,玄色袖口的暗紋帶著莫名的壓迫感。
“給我。”
蘇玉瑤細白的手指執著茶盞,指尖微微泛紅,聞言把茶盞握緊了幾分。
“我,喝過了。”
“無礙。”
容楚固執的依舊攤著掌麵,蘇玉瑤執著的就是不肯撒手。
如此僵持了一會兒,容楚身體前傾,手向前一勾,直接拿走了蘇玉瑤手的茶盞。
他姿態雅致隨意的拿著杯子,隨後仰頭一飲而盡。
蘇玉瑤靜靜的看著容楚的作為,把微紅的指尖放在了手腕上試圖降溫。
可是不過眨眼睛的功夫,就被容楚捏著細腕,把微紅的指尖暴露了出來。
馬車搖晃,不算厚重的窗簾被掀起一角,透進來的光讓人把那一抹嫣紅看的更清楚了。
“無礙。”蘇玉瑤低聲說。
車廂靜謐,久久無言。
那一抹嫣紅逐漸變淡,直到變成了毫無血色的白玉白。
“你總愛逞強。”
“明知結局,卻依舊愛笑,你阿爹阿姐,你的丫鬟柳兒,滿院的桃花樹,甚至於一幅畫,你都看的比自己重要。”
“瑤瑤,孤才要問你,為什?”
為什不多看重自己一些。
蘇玉瑤收回了手,垂著眼睫不去看他。
“因為世上,總有,比自己,更重要的。”
她有什重要的,不過是在是苟活於世的一縷孤魂,早晚要煙消雲散。
世人求神告佛,求長生,富貴,榮耀,求姻緣庇護,或因怨懟憎恨詛咒。
總歸都逃不過一個貪心不足。
她什都不求,隻願了此殘生。
容楚沒再說什,垂著眼睛像是在沉思,不一會兒,馬車外傳來了福壽的聲音。
“殿下,落霜樓到了。”
聞言,蘇玉瑤微怔,這個地方,是容青楓辦詩會的地方。
她看了容楚一眼,正在沉思的人抬起了眸子,眼底多了些她更加看不懂的東西。
未待多想,一個兜帽直接給她罩了個嚴嚴實實。
蘇玉瑤看著眼前的人變得有些模糊,伸手想撩起圍幔。
怎料剛抬起的手被人給按了回去。
玄衣男子傾身靠近她,低沉醇厚的嗓音在耳邊低低響起。
“別動,會被發現的。”
蘇玉瑤兜帽下的櫻唇緊抿。
腦子隱隱窺到了些東西。
容楚起身率先掀開簾子出了車廂,蘇玉瑤等他出去後,跟在他後麵也走了出去。
隻是剛一出去,她就想再鑽回馬車。
因為馬車外的人,太多了。
嗚嗚泱泱的一群人正在規規矩矩的給太子行禮。
地上跪了一片。
不止有書生,還有很多大臣的公子,勳貴,隻不過蘇玉瑤不認識罷了。
容楚麵無表情的俯視著跪著的人,他此時的樣子,毫不收斂的氣勢,倒真像個君臨天下的君王。
蘇玉瑤與他雖然不過幾麵之緣,卻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容楚,她站在馬車上,遲遲不肯往前再走一步。
容楚自然也發現了她的踟躕不安。
“別怕,有孤在。”
他的語氣溫柔至極,像是情人間最動情的低語。
蘇玉瑤突然明白了,他想要什。
一個男子,要在什樣子的情況下才會這樣對一個女子呢?
溫柔耐心,包容寵溺,甚至放低姿態。
若不是極其慈愛的父親兄長,便隻有一種人能做到這種地步。
你是他想得到的人。
這就是容楚想要的嗎?
蘇玉瑤向前走了兩步,仿佛宿命般的把手搭在了容楚手上,一步一步走下了馬車。
容楚牽著她,徑直越過了跪在地上的眾人。
而跪在地上的人,沒有得到太子的命令,是萬萬不敢隨意起身的。
由於容楚始終一語不發,他們還以為是因為二皇子要遷怒他們,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跪著。
直到,他們聽到了當今太子殿下溫柔似水的聲音!
不多不少五個字,卻是振聾發聵,心神動蕩,精神百倍!!
太子容楚性情乖張,狠厲不留情,總是雲淡風輕的臉上卻有著不可忤逆的威嚴,這樣的太子,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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