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庭山夜色沉沉,而在這靄靄暮色下的人,各有各的心事,各有各的算計。
然。
在皇權之下最大的忌諱,就是自作聰明的以為掌控了一切。
酒過三巡,在眾大臣都覺得秦王不會不來的時候,秦王身邊的福安現了身。
說是多日奔波勞累,已經歇下了,也請諸位早些歇息,好在日後的狩獵中,拔得頭籌。
這些話在眾人聽來,看似體恤,實則暗含威懾之意,譬如你們心思再如何七竅玲瓏,做戲再如何生動,觀看的人不在,所有心思付諸東流,偏還不能有任何怨言。
而秦王此意,大有我是老大我說了算的架勢,等是你們該等的,他來不來,你們都要等,等不等的來,全在皇恩。
這便是,君權至上。
一人可掌天下人的生死。
涼月淒淒,秦王不來,眾人自然也懶得多做功夫,不多時,宴席便散了。
回去的時候,毫不意外的,蘇玉瑤手上又多了許多糕點,隻不過被她捧在掌心的草兔子不見了蹤影。
蘇玉錦心事重重,回了帳子直接就去睡了。
接受一件事,總是需要時間的。
這些事需要蘇玉錦自己想通,而她並不能幫她解開心結。
蘇玉瑤又何嚐不是心事重重呢,她放下了糕點,喝了柳兒端來的藥,也睡下了。
春獵初始。
聽聞容楚打了一隻梅花鹿,秦王大喜,當即賞賜了不少貴重東西。
容青楓一直不慍不火,把中庸之道身體力行了個十成十。
蘇玉瑤沒有去看,除了剛來時她出去那一趟,此後便一直稱病不出。
她對春獵本就沒有多大興趣,這些日子她一直讓人打聽著容楚的動向,因為她不知道那一天什時候到來,又是因為誰到來。
若是貿然去說,容楚信不信先不說,就怕生出別的無法預料的變故。
此次春獵,皇後並未同行,百之外,她穩坐後宮,在狩獵場不管發生了什,都不會和她扯上任何關係。
她貴為皇後,養育容楚多年,本就不是親子,皇後又是害死衛芷的罪魁禍首,怎可能心無芥蒂的對待容楚呢。
蘇玉瑤一直悶在帳子,每天都不經意的打聽著後山的事,如此過了幾日,蘇玉錦覺得怪異。
“你一直打聽後山的事做什?”
蘇玉瑤支支吾吾的小聲道:“沒什,好奇。”
蘇玉錦不讚同的看著蘇玉瑤,嚴肅的說道:
“後山是斷壁,十分危險,你再如何好奇也不能去,知道了嗎?”
蘇玉瑤輕輕點了點頭,低垂著眸子應了聲,看起來像是聽到了心。
蘇玉錦見她這樣,放心不少,她這個妹妹向來聽話,是不會做什危險的事的。
可這看似風平浪靜的日子,卻總是風雨欲來。
在一個與往常一樣的一天,容楚單獨去了後山。
“何時去的?”
蘇玉瑤捏緊了手的荷包。
“大概有一盞茶的功夫。”
柳兒隻知道小姐讓她打聽太子的動向,卻不知為何,是以她此時也是一頭霧水。
蘇玉瑤站在帳子外,灰蒙蒙的天讓她心下難安,山上的寒氣還帶著刺骨之意,她環顧了一下周圍,除了巡邏的禁軍,這個時候還沒什人出來活動。
“柳兒,我們走。”
蘇玉瑤帶著柳兒避過禁軍,徑直去了後山。
龍庭山的路並不難走,走來走去也隻有那一條路,即使和容楚走的不是一條路,也不會迷路。
等到蘇玉瑤她們七拐八拐的走到後山的時候,遠遠就看到容楚一個人站在斷壁邊上,身上的衣袍被山風吹的獵獵作響。
蘇玉瑤鬆了口氣,抬腳剛要過去,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出現在了斷壁。
是容青楓。
在這斷壁之上。
一個桀驁不馴,一個溫潤如玉。
怎看,都看不出劍拔弩張的氣氛,她看到容楚側過身來,嘴角噙著笑,雲淡風輕的好似在和平常兄弟談天說地。
蘇玉瑤拉著柳兒躲在了一旁。
低聲道:“你回去找阿姐,讓阿姐去找衛小侯爺過來。”
“可是小姐,您自己……”
沒等柳兒說完,蘇玉瑤抬起手抵在了唇上,示意她噤聲。
“快去。”
柳兒糾結萬分,狠狠的一咬牙轉身往營地跑去。
待柳兒走後,蘇玉瑤又去看崖邊的兩人。
隻是離得太遠了,聽不清他們在說些什。
蘇玉瑤小心翼翼的挪著步子,在樹木的遮掩下,一點一點的往崖邊靠了過去。
還未等蘇玉瑤走近,斷壁上的兩人卻突然動起手來。
自古以來男主光環不可破,縱使容楚再如何厲害,也不能真的對男主如何。
倒是他自己,手臂上被劃了一劍,鮮血順著他的小臂,流過他的指尖,滴在了地上。
蘇玉瑤心中一緊,提起裙子向斷壁跑去。
而在蘇玉瑤現身的同時,從天而降了數十個黑衣人,直直向容楚攻去。
“容楚!”
蘇玉瑤顧不上太多,麵上的擔憂明顯的不能再明顯。
容楚沒想到能在這種時候看到蘇玉瑤,他避開了黑衣人的攻勢就要去蘇玉瑤身邊。
可是他再快,也比不過縱覽全局的容青楓。
看到容青楓把長劍駕在了蘇玉瑤脖子上,容楚才算是真的動了怒。
“容,青,楓!”
容青楓鉗製著蘇玉瑤,長劍橫在她細弱蒼白的脖頸前。
“皇兄,何必動怒?你應該開心才對,二小姐舍生忘死,在如此境地,還不忘心係皇兄,真可謂是情深義重啊。”
“此事與她無關,放了她。”
容楚臉黑的厲害,眼底殺意翻湧。
容青楓聞言,低低的笑了兩聲,像是嘲諷,又像是自嘲。
“我們兄弟二人,本可以不用走到這一步,要怪你就怪父王太偏心,連錦兒都要我拱手相讓!”
“隻因為,你是太子,天下的一切,便都該是你的,可是憑什,我也是皇子,隻不過比你晚出生了幾個月而已,怎就比不上你了?一個整天隻知吃喝玩樂的昏庸太子,有什好值得他們擁護的,一群老頑固,眼隻有嫡子承襲的破規矩。”
“目光短淺,迂腐至極。”
容楚看著情緒激動的容青楓冷聲道:“你有沒有想過,若是你傷了瑤瑤,蘇玉錦會不會原諒你?”
果然,容青楓聽到這話,明顯的頓了一下。
容楚目光如炬,繼續道:“再者說,你不是要娶雲家小姐?這難道也是孤的錯?難道也是孤逼你娶的?”
容青楓麵上出現了一絲痛苦,轉瞬即逝。
“二殿下,夜長夢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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