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八章 局外之局

類別:曆史軍事 作者:阿菩 本章:第二零八章 局外之局

    第二零八章局外之局

    耶律阮看著帳外匍匐著的拔野,旁邊耶律安摶在一邊,將拔野的來曆小聲對耶律阮說知。書m群4∴⑧05

    拔野辭了唐軍之後,一路東遁,直迎契丹大軍,聲稱自己有機密大事要稟報,契丹前鋒將他層層上遞,來到了耶律安摶這一層,耶律安摶智快謀深,這一路來將漠北沿途各部都記在心,雙牙刀狼部在漠北不算很大,卻也不算很小,而且又不是普通部族,因此耶律安摶頗為留心,拔野一說來曆他馬上記起,叫來了原雙牙刀狼部的部眾暗中認出了拔野。

    耶律安摶隨即提審了拔野,拔野半推半就,一點點地吐l了西麵唐軍的來勢,耶律安摶早知道西麵來了一支軍隊,隻是尚未nng清楚虛實,拔野所帶來的消息,有一部分的確是耶律阮所需要的。

    “雙牙刀狼部?”耶律阮冷冷道:“為何之前並未來歸?”

    耶律安摶也冷笑道:“之前雙牙刀狼部的部眾稱,彼之族長尚帶著三百jng銳在外,如今他卻孤身來投。他自稱是在西麵遇到唐軍,照我看來未必如此。他之前多半是不願意部眾被征,所以向西遁去,沒想到卻遇上了天策唐軍,反而被天策唐軍所征,這一點他雖不肯承認,我卻也猜到了。他走投無路之下,這才轉而來投靠我軍。”

    耶律阮並不將拔野這樣的小人物放在心上,也沒說什處置的話來,隻是道:“既如此,你覺得他帶來的消息,有幾分可信?”

    耶律安摶道:“這小子帶來的消息十分雜lun,但有兩條,我覺得頗為可信。第一是唐軍軍隊的數量,第二是唐軍軍隊的年紀。他說唐軍人數近萬,卻大多年輕氣盛,這一點,頗為可信。”

    “哦?”

    耶律安摶道:“如今天策與我契丹正在進行傾國之戰,我預估著,天策在北庭這邊,來的不可能是主力,就算有jng銳人馬,也是起到so擾作用,正與我軍的策略相近。真正jng銳的老兵強將,必要用在主戰場,偏師so擾,用新兵就夠了。而且以新兵擾邊,第一,無需動用原本的jng銳宿將和老於戰場的雄兵,第二也能起到練兵之用,第三,新兵鋒銳敢拚殺,說不定也能建立奇功。”

    耶律阮道:“你是說,這支兵馬不強?”

    “是否強大還看不出來。”耶律安摶道:“但經驗多半不豐富,所以行軍並不算十分嚴謹,否則也不至於這快就泄l機密。隻是從已經jio鋒的情況看來,這支軍隊的裝備並不算差。”

    耶律阮道:“若是如此,你認為應當如何應對?”

    耶律安摶道:“敵人若是強大則走避,若是弱小則圍殲,這是我契丹百年間屢試不爽的用兵法訣。對方若是老兵老將,我們或要暫避其鋒芒,若真是年輕氣盛之輩,一個埋伏就能將他們全坑了。但是這個雙牙刀狼首領帶來的消息,我們卻還要斟酌。得再加派人手,打探消息。”

    耶律阮哈哈而笑,又過兩日,果然西麵又有人逃來,這次逃來的卻是幾個商人,其中有一個是鎮州方麵派遣hn在商人中的細作,意圖越過小金山打探北庭消息的,不料卻在這遇上。他脫困之後東走契丹,遇到大軍之後連忙表明身份,見到了耶律安摶。

    耶律安摶從他們這得到的消息與拔野隻是少有出入,大致上並無大誤,又打聽到了唐軍這一次的領軍人物姓安,叫安守智。

    耶律阮道:“安守智?沒聽說過。”

    耶律安摶道:“安是天策唐軍中的大姓,僅次於郭楊。軍中有不少宿將,隻是沒郭家、楊家那有名。這個安守智,多半是那安守敬的兄弟。”

    耶律阮道:“看來果然隻是一支偏師。若能在此一舉殲滅這支人馬,或者追亡逐北,或者乘勝西迫,大可憑借此勝利,一舉壓倒小金山!”

    耶律安摶卻道:“王爺,那雙牙刀狼部帶來的消息,的確已經從我軍派出去的細作驗證了。但這次我卻覺得,我們派出去冒充商人的細作,消息來得太過及時了。”

    “哦?”

    耶律安摶道:“那個拔野來投,身上已有可疑。跟著又有原本被對方扣住的商人來投,卻帶來了更多的消息。兩邊驗證之下,消息已經顯得真了,然而也正因為如此,卻叫人覺得這個消息來得蹊蹺。兩軍對壘之際,被抓住的商人要想從對麵脫逃,機會實在不大。就算真有這個機會,他們脫逃的時機、帶來的消息也未免巧合了一些。”

    耶律阮道:“那你是說,這是唐軍故意放出來的消息?”

    “正是有這個可能!”耶律安摶道:“就算唐軍並不知道商人之中有我們的細作在,但他們有可能隻是想通過商人來散布他們想要我們知道的消息。”

    “那他們放出這樣的消息,為的又是什?”

    耶律安摶沉yn著,道:“對方示弱,為的必是引我軍出戰。既要引我軍出戰,則唐軍或許不願在此拉鋸。”

    “你既然有這樣的疑慮,”耶律阮道:“那你認為該如何應對。”

    耶律安摶沉思半晌,道:“對方既有心引我作戰,那我們便不該落入對方的圈套。我們且謹慎以守吧。”

    耶律阮卻道:“我的想法,卻與你不同。”

    “王爺的想法是……”

    “應戰!”耶律阮斬釘截鐵道:“對方擁有萬騎,如果是鷹揚軍這樣的真正勁旅,你認為他們還會這樣猶豫、這樣故布m局?”

    “不會。”耶律安摶道。

    “當然不會!”耶律阮冷冷道:“若我有皮室萬人,早已能縱橫天下,何須如此畏縮?現在他們的表現,若真的是局,也隻是泄l了對方信心不足,信心之不足,便源於戰力上還沒有絕對優勢。對方既然設局,卻叫你們看出了破綻,可見對方的智謀縱然有一些也不算多——武勇既然缺乏自信,智謀又被我們看出破綻,這一戰,我們何必怕他!迎戰!”

    耶律安摶又問如何處置拔野,耶律阮道:“聽說這人驍勇善戰,往來這一段路程的人都怕他。且將他扣住,若他所賣消息是真,回頭自有封賞,甚至許他回歸本部。若他所賣消息是假,我自然有辦法拿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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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契丹既得了天策唐軍的若幹情報,行軍便快了許多,繼續向西麵b來。

    唐軍前鋒諸都尉見契丹入中計都甚是高興,雙方仿佛有默契一般,彼此越靠越近。到了一個被本地人叫做翰達拉河穀的地方附近,這周圍都是山峰碎石地,但翰達拉河從西北淌下,衝出了一片河穀,此時河水最深處及馬之膝,河穀四周雖有山峰環繞,但地形較為複雜,河穀周遭共有七八處缺口,乃是一個生地。耶律阮下令大軍進駐在此,隨河取水,就草牧羊。

    同時八十外,雙方先鋒已經發生了j烈的接觸戰。在這一輪的接觸戰中,契丹果然發現唐軍兵將幾乎個個年輕。但這些唐兵裝備優良,馬力又足,廝殺起來漠北強者也難占上風。漸漸的,唐軍前鋒b到了翰達拉河穀西南。

    耶律安摶道:“到現在為止,消息並無走誤。”

    耶律阮道:“消息若是無誤,這個河穀就是這一支唐軍的敗軍之地!”

    耶律安摶道:“如果到目前為止都還隻是唐軍設下的詭計呢。”

    耶律阮冷笑道:“那,這就是唐軍的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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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百外,石拔和安守智聽著諸軍的回報,安守智十分敏銳,他曾經在堪輿營呆過,對有這一帶的地形都記在了心,石拔雖然是主帥,但迄今為止整支軍隊的指揮都是安守智在進行。

    安守智眼看契丹一步步地踏入自己所布置的陷阱,頗為興奮。

    一直以來他在後方的時間較多,雖然各種戰鬥協助得多了,對曆來各戰役戰鬥也研究得十分透徹,真的作為一軍軍師在外指揮戰鬥,這還是第一次,所以興奮之情難免。

    他聞說契丹進了翰達拉河穀,便傳下命令,要第一府、第二府引兵邀戰,然後詐敗,引出契丹主力,退到第七、第八、第九府埋伏的地方,前二府一旦退到埋伏地點,後三府便點燃狼煙為號,同時殺出。

    同時第三、第四、第五、第六四府埋伏在翰達拉河穀之外,在後三府點燃狼煙時,從山峰破口突入河穀,燒敵人糧草,斷敵人後路,一旦契丹戰敗,後續大軍——六個府的長矛陣便全線掩殺過來。

    這是一個安守智算來算去,均覺沒有破綻的計劃,但石拔卻沒了往日的那種聞戰則喜的衝動,聽著契丹走入翰達拉河穀,忽然道:“契丹人,可能看破我們的計謀了。”

    安守智反而一愕,道:“看破了我們的計謀?那他們還敢來?”

    “我不知道為什。”石拔道:“但我感覺,自從拔野去了之後,他們一步步的,就好像都在配合著我們行軍似的。”

    安守智道:“或許正是因為對方進了我們的圈套。”

    “可以這樣解釋,隻是太順利了。”石拔是一員猛將,卻並不以智將聞名,他事前盤算、布局,均非其所擅長,但他打過的仗不曉得有多少,那兩個小小的鼻孔,對戰場上的風就像狼能聞到血腥一樣,竟有一種預知危險的能力。

    他對安守智說道:“漠北一些有勇無謀的小部族,或許會這樣容易入圈套。但有皮室軍的將領,不像會是這樣的用兵風格。”

    他在地圖上,敲了敲那個翰達拉河穀:“這個地方,很可能就是決戰之地。”

    安守智問:“為什?”

    石拔卻說不出來,隻是道:“應該是這樣吧。”

    安守智見石拔的判斷來得全無理由,並未被說服,卻還是道:“都督乃是主帥,若是都督有疑慮,那這次的行動便中止吧。”

    石拔道:“兒郎們少年迅猛,就該用他們的這個力氣,現在他們都興衝衝的,如果現在還沒見到危機就撤銷原來的行動決議,隻怕他們的士氣會受打擊,少了他們這股衝勁,若那個耶律阮也有一點本事的話,那我們豈非要在這和他形成拉鋸戰?”

    其實石拔還有一句話沒說出來——或者說,石拔不知道該怎表達。

    安守智不明白,石拔更傾向於統領一支大軍,直接殺奔戰場,在這種情況下不但石拔自身能發揮出最強的戰力,連帶著他麾下的士兵也都能變得更強。

    但如果是那種陣勢嚴謹、兵力分布依據天時地利人和而排布的複雜陣勢,石拔指揮起來就覺得很勉強了。過去這段時間安守智才是這支軍隊真正的指揮,而要石拔臨陣修改這種排布,他也覺得吃力。

    “那……”安守智準備妥協的樣子。

    “仍然出發!”石拔說,他決定還是不去打lun安守智的步伐,而是要將原本安守智略顯複雜的排布變得簡單些,畢竟,簡單才是石拔的風格:“這一批少年,還不習慣太過複雜的戰事,放棄原先多方分進合擊的策略,讓他們並於一處,齊進齊退。隻能期望他們一路向前,創造奇跡。”

    安守智道:“若是這樣,萬一契丹並未看破我們的計謀,那翰達拉河穀一戰,我們就算能夠取勝,也無法殲敵。”

    石拔道:“這一仗,且先取勝再說。”

    若是換了另外一個智將,見主將沒提出任何有利證據就忽然戰前變陣,定要抗議,安守智卻是做慣了後勤,做後勤的人是將協調作為天職,因此他雖然不信石拔的判斷,卻還是接受了。

    當下唐軍仍然由第一、第二府邀戰,第三府與第四府並作一處,第五府與第六府並作一處,埋伏在兩個地點,準備從兩個地方突入河穀,包抄契丹後方。

    柴榮接到命令,要他放棄原先的進攻路線而與第四府合擊一處,不免頗為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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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翰達拉河穀之外,第一府和第二府兩千騎兵便向契丹發出挑釁xng攻擊。

    耶律阮聽說唐軍派出jng兵約兩千騎兵前來挑釁,叫來拔野,問耶律安摶道:“他雙牙刀狼部,歸入我軍的共有多少人?”

    耶律安摶道:“當初共有兩千人左右歸附,去掉殘弱,約一千五百人入伍。”

    耶律阮道:“把一千五百人全部給他。”對拔野道:“你不是恨唐軍吞了你的三百jng銳?我就給你兵馬讓你去報仇。你敢去?”

    拔野的心髒跳得厲害,這一路來耶律阮都將他軟禁,他也萬沒想到在臨陣時耶律阮會jio給他兵權!隻是現在忽然給了兵權可不是好事——那定然是要自己去當馬前卒。但當此時刻,他知道自己隻要稍有猶豫馬上就會大禍臨頭!眼皮也不眨一下,跪下道:“王爺若能成全小人,小人便是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耶律阮道:“如今唐人有二千人在河穀外邀戰,你若敢去應戰,我就表你為先鋒。許你率領舊部,打開雙牙刀狼旗號,去殺唐軍。”

    拔野臉上表現得又是歡喜,又是擔憂,道:“王爺容稟,小人能跟隨王爺,自然願意賣命,隻是那唐軍頗為強勁,若是以一千五敵兩千,小人恐怕不敵。”

    耶律阮道:“隻是令你為先鋒,哪就真的要你獨自去拚命,我會另派敵烈孤鶩部、烏古鹿角部,共三千人馬,為你左右兩翼。四千五百人去打兩千人,若這都害怕,漠北男兒還能與中原爭雄!”

    拔野大喜道:“若是這樣,小人一定奮勇作戰,爭個頭功!”

    耶律阮哈哈大笑,道:“若是爭得頭功,回頭少不了你的榮華富貴。”

    當即傳令:“去應戰吧!”

    拔野出去之後,耶律安摶笑道:“王爺好計策!這一來便可試出這小子的真偽了。隻是萬一他果然是假裝投降,臨陣倒戈的話,卻也麻煩。”

    耶律阮哈哈笑道:“臨陣倒戈?如果他是帶著那一千五百人來投,我還有些擔心他倒戈,但那一千多人雖然是他的老部下,經過我們的hn編,和他已經有隔,他驟然領命出戰,一旦臨時倒戈,他那些部下一定會產生hn。那時節,一百皮室足以突入lun軍之中取他首級了。”

    耶律安摶道:“那,待屬下去安排百騎督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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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拔野出帳以後,也是一個頭兩個大,耶律阮的親兵帶了他到他的舊部所在軍營傳令,雙牙刀狼營的二當家等看見拔野到了,登時歡聲大作。二當家有心要問其他三百騎的去向,隻是眾目睽睽之下不好開口。

    耶律阮的親兵傳下命令後,拔野不敢怠慢,隻好領兵出穀,後麵敵烈孤鶩部、阻卜鹿角部跟在左後方、右後方,就像鉗子的兩牙,鉗製得雙牙刀狼營有進無退,更何況雙牙刀狼營後麵又跟著皮室軍督戰隊!拔野這時就算要說明什,也沒有功夫當著千餘人的麵說,就連要和幾個心腹道明也不能夠。因此鉗製住拔野的不止皮室督戰隊與漠北二部,就連身後的一千五百人,不知不覺間也變成了耶律阮控製拔野的工具。

    至此拔野不由得暗暗叫苦,這些年他能縱橫於天策、契丹之間的兩不管地帶,自然擁有過人之能,可野路子出身的人,一旦遇上了真正大勢力的正規軍,辦起事情來便都縛手縛腳,非智謀不足,乃勢不所及,耶律阮雖然還沒完全看破他的心思,卻一下子就將他推入兩難的境地。

    這時拔野心中糾結無比,尋思:“我若奮勇作戰,那是陣前自絕於天策唐軍,唐軍中的三百兄弟隻怕都難幸免。但我若不奮勇作戰,不用等別的,背後督戰隊就會衝過來宰了我。身邊這一千五百個弟兄如果能與我同心,那我還有運作的空間,但現在兄弟們卻都還不明白我的心意。如果我臨陣倒戈,戰場之上一千多人能有幾個能聽明白我的話?二當家等幾個人也許能較快反應過來,但其他人卻勢必hn。且唐軍的布局都還沒起作用,我若現在倒戈也立不成什功勞。沒有功勞,我在那鐵獸石拔麵前便說不上話,他也不見得能多優容我!”

    短短的一段路程,拔野卻是心念數轉,轉來轉去,都覺得此刻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出了河穀之後不久,便望見天策唐軍的兩府騎兵在迤邐b近,這邊二當家

    拔野心道:“天策軍的少年都尉們,其實都看我不起,現在兩陣對壘,遇上了我,他們未必會手下留情。若是‘形勢需要’,他們多半要對我格殺勿論!我為了石拔一個尚未推心置腹的承諾,就將自己的xng命也賭進去?若說假意廝殺,戰場之上又不是演戲,乃是拚命,萬一對麵唐騎是真打,那我一個手軟就先死在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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