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9章 番外一

      “嘯林，京城來信了！”

      南方的天氣，悶熱又潮濕，書房的窗戶四麵打開，卻是不見一絲風進來，四蓮坐在窗前一手扇著扇子，一手衝外頭揮舞著手的信箋，窗外頭的池水，父子二人正泡在水乘涼，一棵大樹濃密的樹冠幾乎遮了半個院子，牟彪在樹陰下頭看著兒子深吸了一口氣，小腦袋沉進了水，一麵默數著數，一麵回頭衝四蓮招招手，四蓮拿著信出了書房門，走到池邊的石凳上坐下，

      “信是大哥寫的，說是陛下龍體有恙，已經半月沒有上朝了！”

      “半月？”

      牟彪算了算日子，

      “信從京城到這處怎得也要四五日吧，這都要二十來日了，陛下這是得了甚病？”

      四蓮看了看信上，

      “大哥說，宮中隻說是陛下受了暑熱……可百官們都傳陛下是得了肺癆……”

      牟彪哼了一聲，沒有說話，看著四蓮拿出了另一封信，卻是文子豐從京城送來的，

      “這是奎山從京城送來的信……”

      文子豐如今還要錦衣衛，已經任了千戶一職，卻是牟彪臨走時提拔的。

      說著四蓮拆開了信封，展開一看，卻是臉色一變，

      “信上說陛下是前頭落了水……”

      “落水？”

      牟彪把兒子從水揪了出來，隻著短褲跳上了岸，福哥兒不肯上去，掙脫了他的手，光著腳衝到了池邊，又噗通一聲跳了進去，牟彪坐到凳上，轉身麵對著水池，夫妻二人用眼角掛著在水撲騰的福兒，一麵看手的書信……

      說起正德帝落水，這話可就有些長了，隻說是牟彪帶著妻兒離開京城之後，正德寵信江彬，耽於玩樂，荒廢政事，再之後建了豹房，又整日沉迷其中，行徑越發的放縱不拘，一應政事全數交到了劉瑾手中，這閹人貪得無厭，斂財無數，引得朝上朝下一片罵聲。

      皇帝卻是對此棄耳不聞，一心玩樂，隻他雖是皇帝可也終究是個人，一日十二個時辰，又玩又耍又要會自己那善解人意，溫柔可愛的鳳姐兒，他自然是分身乏術，就冷落了後宮中的眾嬪妃。

      後宮之中的女主人夏皇後，有便如無的存在，對皇帝夜夜睡在何處，她是半點不敢過問，反倒是日子過得悠哉，而這宮原本最受寵的英妃和蓉妃可就著急了！

      這二人原本還在互別苗頭，爭風吃醋，現下卻是聯起了手來，

      “陛下，將心思放在了外頭的那些狐狸精身上，將我們姐妹冷落在宮中，這樣下去，隻怕終有一日你我二人都會被取代！”

      二人先是纏著朱厚照要到豹房同遊，朱厚照倒也帶著她們去了，到了那處，二人發覺頭確是不少珍奇異獸，又有年輕英俊的男奴和美麗妖嬈的女奴若幹。

      這處雖還在京城，可關上門與皇宮那便是兩個世界，在這頭朱厚照是卸下帝王的偽裝，玩兒的花樣百出，那是隻你不敢想的，沒有他不敢玩的。

      初時二人還自恃著妃子的身份不肯就範，隻到了後頭也放下矜持，加入其中，尤其是高英兒，她原本就是卑賤出身，還曾在四處賣身的女支班子呆過，一旦放下了身份，那是甚都敢玩兒，便是當著朱厚照的麵同強壯的男奴調情歡好也能做得出來。

      可朱厚照見狀大喜，直摟著高英兒叫心肝兒寶貝，隻說是最愛她放浪，又喜看穆幽蓉滿臉的不情不願，最後又臣服在歡悅不能自拔的模樣，二人心知此事太過荒唐，隻為討皇帝歡心也是甚都豁出去了！

      可即便她們這般豁得出去，卻還是不能霸著皇帝，這位爺隔一兩日便要消失幾日，即不是上朝，也不是回宮，一問起行蹤，隻說是“朕的行止，豈是你們能打聽的，若是不想在這處呆了，便回宮去！”

      英妃和蓉妃心中暗恨，私下湊一處商量，

      “陛下隻怕在外頭有了人，護得如此之嚴，還不知是甚狐媚樣子呢！”

      “正是，以前我便察覺不對勁兒了，還曾向牟彪打聽過，可他再三的不肯說……”

      說起牟彪，高英兒猶有餘恨，

      “陛下打江南回來後便有些不對勁兒了，那牟彪明明知曉實情，卻就是不肯說！”

      穆幽蓉倒是比她明理，

      “他是陛下的臣子，自然為陛下守密……”

      想了想道，

      “他是守口如瓶，可如今陛下身邊一個劉瑾一個江彬，可不比牟彪……”

      二人商議了一下，最後湊銀子給了劉瑾，倒不是沒想過江彬，不過江彬這小子成日皮笑肉不笑的，瞧著便是心不知在打甚鬼主意害人的模樣，倒不如劉瑾那閹人，明碼實價，童叟無欺！

      隻銀子送過去了，劉瑾卻沒收，隻說是，

      “二位娘娘若是問旁的，奴婢必定如實以告，可這事兒……奴婢實在是幫不上忙！”

      他越是如此，二人便越發覺著這事兒透著蹊蹺，

      “他不肯說，那是銀子不夠多，這朝朝外誰不知曉這閹貨是個愛財如命的！”

      二人一咬牙一狠心，把自己宮的好東西挑了幾件又給劉瑾送去，劉瑾見了那是為難的一顆心都要給掰成兩瓣了！

      說吧，陛下若是知曉了，自己這小命不保！

      可不說吧，這……這多好東西放在眼前，就那白白讓它們溜走，隻怕以後想起來要心疼一輩子！

      劉瑾那是背著手，在屋子打著轉兒的齜牙，倒是一旁的小太監給他出了主意，

      “公公，這有甚好煩惱的呀……依奴婢瞧著這事兒啊……好辦！”

      “哦，怎說？”

      劉瑾大喜忙問，小太監一笑湊過去小聲的嘀咕了幾句，

      “這事兒呀……如此這般……這般如此不就成了？”

      劉瑾聽了哈哈大笑，

      “好好好！還是你小子腦子機靈！”

      於是劉瑾收了銀子，隻給英妃和蓉妃遞了一個條子，上頭寫著，

      “外城，朱家布莊……”

      二人一看，都是有些莫名其妙，又問那送信來的小太監，小太監笑道，

      “我們家公公說了，那處布莊的貨極好，二位娘娘若是穿膩了宮的料子便派人出去瞧瞧……”

      又道，

      “這條子還請二位娘娘看過之後，現下就燒了吧！”

      咱們家公公可是甚都沒說，隻是讓娘娘們去買布罷了！

      二人依言燒了條子，待得小太監走後便商議道，

      “我們身不由己，來去不得自由，隻怕要請托外頭的人去瞧瞧了！”

      穆幽蓉家在開封，京城沒有人，高英兒倒是有便宜老子娘，每月也要進宮探望一回，高英兒是個聰明人，得了寵不忘提攜高家，高家也是得了不少好處，如今正是用得著他們的時候，她把消息送出去，高家那邊很快便派人去外城，尋著那朱家布莊。

      去辦此事的乃是高家一位得力的老管事，老管事久經世故，知曉主人家讓去瞧那布莊必定是有緣由的，於是便在那布莊對麵茶樓之上，連著包了一個月的包間，每日一早便坐在那包間吃茶，將窗戶推了半扇盯著對麵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