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畔,袁彬神色匆匆,來到一艘花船上。
船上的瘦馬姑娘都習慣了,自覺地走出船艙,來到外麵曬太陽。
這些天的生活著實愜意,打記事起,從來沒這舒服過。
客人包了船,什都不做,每日就聽自己哼哼小曲,連手都沒碰過。
她有一種感覺,人家似乎根本不在乎自己做什,甚至根本不在乎自己在不在……
若非看此人衣著華貴,樣貌非凡,還以為是官府通緝的逃犯呢!
唯一要注意的是,人家會客的時候,絕對不可以打擾。
有一次,看到麵的客人聊了許久,她便端著茶壺獻殷勤,擅自進了船艙,卻看到有人抽出刀來……
自打那次以後,瘦馬姑娘再也不敢隨便打擾人家。
你們愛幹啥幹啥,愛聊啥聊啥,我自當不知情就是了!
朱祁鎮聽完袁彬的匯報,神色詫異道:“你說啥?貝琳那家夥……把高轂給抓起來了?”
袁彬如實匯報:“據說貝琳去麗春院抓人的時候,正好遇到當地知府黃禮和高大人的侄子高旭在喝酒,當場把兩人都給抓了,緊接著,高大人到了淮安,又被抓了……”
“那個高旭……是不是咱們在驛站遇到的那個?”
“正是!”
朱祁鎮忍不住咋舌,這個家夥也是倒黴,遇到了貝琳,先是挨了一頓揍,緊接著又被逮起來,看樣子,高家這道坎是過不去了。
可是,連內閣大學士都說抓就抓,也太囂張了吧!
當初在京城,已經查到高轂收受外人的冰敬炭敬各種敬,隻不過,這件事背後牽連甚廣,為了穩住江南局勢,才沒有動他。
沒成想,人家貝琳根本不在乎,直接就把人給按在淮安了。
“抓了知府,又抓了內閣大學士,他這是要上天嗎?”
袁彬尷尬地笑了笑,說道:“高大人那個侄子,平日和白蓮教來往甚密,貝琳查案查到高大人頭上,也說得過去,隻不過……高大人畢竟是閣臣,臣擔心這個消息傳回京師,會引起朝局動蕩!”
朱祁鎮皺著眉頭,細細思索了半晌,這才說道:“算了,都這個時候了,抓就抓了!”
根據掌握的情報,倭寇登岸,就在三日之後。
事已至此,確實沒必要瞻前顧後了。
袁彬點了點頭,又說道:“啟稟皇上,還有一件事,臣覺得有些蹊蹺……”
朱祁鎮抬起頭,問道:“什事?”
“根據梅林榮家府上管家王慶海的密報,此人近日與白蓮教和倭寇來往甚密,是錦衣衛重點監視對象,可是,今日在梅林榮家,看到了……宋姑娘!”
“宋顧惜?”朱祁鎮詫異道,“她來南京做什?”
袁彬回道:“隻知道去見了梅林榮,然後便進了城,臣已經派人去查了,暫時還沒有消息。”
朱祁鎮皺起眉頭,宋顧惜不是都已經和白蓮教鬧翻了嗎?
而且,當初那一刀刺在小腹,幾乎要了她的性命,她不好好在京師養傷,急匆匆來南京做什?
真是奇了怪……
朱祁鎮腦子猛地閃過一個念頭,當初那種感覺突然再次湧現出來。
整件事情的背後,似乎還有一隻看不見的手,暗中操控著一切……
“公子!”
朱祁鎮正在思考,卻聽到門外有人輕輕喊了一聲。
袁彬下意識地握住手中的刀,卻見朱祁鎮對他擺了擺手,問道:“有什事嗎?”
艙外的姑娘柔聲道:“有客人求見!”
朱祁鎮很疑惑,平日除了袁彬,根本沒有人知道自己的行蹤。
他看向艙門口的樊忠,樊忠點了點頭,起身出了船艙。
緊接著,領著一個人進來。
狹小的船艙頓時變得擁擠起來,可是,朱祁鎮顧不得這些,因為他看到了楊智聰。
“你……怎來了?”
楊智聰是個聾啞人,自然無法回答,便拿出早已準備好的字條,遞了過去。
他是跟蹤宋顧惜而來,宋顧惜一直隱藏的很好,可是,在得知朱祁鎮悄悄去了南京,終於才沉不住氣,露出了馬腳。
也正是因此,楊智聰才發現了她的真實意圖。
朱祁鎮看了一眼,頓時神色大變,問道:“你說宋顧惜被刺客所傷,也是裝出來的?”
楊智聰看著朱祁鎮的嘴唇,麵無表情,指了指字條,示意他繼續看下去。
朱祁鎮深吸一口氣,強忍著心中的憤怒,將字條看完。
“藏的這深,……女人!”
不得不說,宋顧惜偽裝的確實天衣無縫,若不是這一次匆匆離京,就連無孔不入的絕聲衛都沒有發現。
既然她不惜冒著暴露的風險,也要來到南京,足以說明一個問題,對方已經等不及要揭曉底牌了。
這一次要麵對的,是白蓮教,倭寇,東南沿海的走私集團,以及他們身後巨大利益誘惑下的官員。
隻是想不通,宋顧惜演的苦肉計,意圖何在?
若是想刺殺自己,她的武功可不低,也曾有機會單獨接觸自己,可是,她並沒有這做。
那是為什呢……
朱祁鎮思索良久,這才說道:“繼續盯緊宋顧惜,朕要知道她在南京城的一舉一動!”
楊智聰行了一禮,轉身退下。
想到大戰在即,又突然冒出來一個宋顧惜,朱祁鎮心中無比煩悶。
這個女人隱藏這深,絕對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可是,究竟是什秘密,比造反還要嚴重呢?
白蓮教、倭寇、官員……
想到這,朱祁鎮看向袁彬,問道:“涉及到走私的官員有多少了?”
袁彬如實回道:“江南六省的加起來,大大小小的官員都算上,已經過百了。”
這段時間以來,錦衣衛傾巢出動,全力追查走私,結果越查下去,越是令人心驚膽寒。
那些在朝堂之上天天嚷嚷著祖製不可違,一副義正言辭的官員們,竟然背後或多或少都和走私集團有著說不清的關係。
這還隻是查出來的,誰知道沒查出來的還有多少?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