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驥按著腰間的刀柄,來到朱祁玉麵前,說道:“殿下請看,這兩座宅邸的格局很奇怪,尤其是後宅。”
“此處……確實奇怪,可是,和高家的宅子有什關係?”
當然奇怪了,這哪是宅子,分明是倉庫啊!
朱驥來到那道院牆前,說道:“殿下是否發現,這堵牆很矮?”
朱祁玉看著那院牆,點點頭道:“是矮了些,卻又如何?”
朱驥繼續說道:“此處是後宅,一般來說,住的都是女卷,因而,後宅的牆往往會加高,為的就是防止有人翻牆過來,驚擾了女卷。可是,這道牆不但很矮,用料也很簡單,似乎就是在自家院子,砌了一道花牆,沒有任何防範能力,李管事,你說是不是?”
李管事此時麵如死灰,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朱祁玉似乎明白了,說道:“你的意思是,這兩座宅子本是相通的?”
朱驥說道:“下官大膽斷言,其實這座宅邸也是高家的,亦或是高家借用別人的名義購置的,專門用來藏銀子,隨著銀子越來越多,高大人便想出這個法子,為的是有朝一日,倘若事情敗露,便可以拒不承認,為自己留一條後路。”
“你……簡直滿口胡言!”
高子棟衝上前來,抱著朱祁玉的大腿,哭訴道:“殿下萬萬不可輕信的錦衣衛的讒言,臣父一生兢兢業業,諸位都是有目共睹,請殿下為臣父做主啊!”
朱祁玉卻絲毫不為所動,隻是衝著朱驥點了點頭。
朱驥會意,吩咐道:“砸!”
校尉們立即精神抖擻,一擁而上,一群人開始破牆。
很快有人道:“此處有一處……假門……”
那道牆相當不結實,一砸便開了,甚至磚縫之間都沒有抹泥,隻需將磚頭一個個抽出來即可。
有人用力一踹,便是一個窟窿。
稍加清理,就看到一道拱門的輪廓。
高子棟兄弟倆臉色驟變,卻又大喊道:“爾等鷹犬,到現在還要汙我父親的清白嗎?”
朱驥冷笑道:“兩位不妨說一說,這道門是怎回事?”
“我們怎知道,自打記事起,這堵牆就在了,想必是前主人留下的,或許是……”
隻見朱驥拿起一塊磚頭,走上前來。
高子棟嚇得連連後退,慌慌張張地說道:“你……你……要做什?”
朱驥卻將磚頭拿到朱祁玉麵前,說道:“殿下請看,這塊青磚上麵有落款!”
朱祁玉接過來,仔細看去,果然,青磚一角刻著“東城孫記作坊大明正統十一年”的字樣。
說起在磚上刻字,還要追朔到明初,朱元章下旨修建南京城牆。
城牆是古代最重要的防禦工程,一個城牆的好壞直接影響一個朝代的安危。因此,為了保證城磚的質量,杜絕貪腐和偷工減料等現象,朱元章要求在城磚上刻上負責官員和各級製造者的名字,實施責任到人的製度。
如果哪塊磚出了問題,從燒磚的匠人開始,到相關官員,所有人都要追責。
果然,這項措施大大增加了工程質量。
自打那時起,全國各地都開始流行起了在磚上刻字的習慣,同樣是為了方便查找問題,劃分責任。
而這塊磚的落款,說明是正統十一年燒製的,也就是說,高家兄弟不可能從小就見過這堵牆。
事實擺在眼前,高家兄弟對視一眼,臉色慘白地看不到一絲血色。
這時候,癱坐地上的李管事苦笑一聲,說道:“這位大人,你說的都對,兩座宅子本是打通的,後來為了遮人耳目,便築了一道牆,隻留了一道門,再後來,將這道門也砌上了。”
隨著院牆被推倒,情況已經很明朗了。
朱驥在福州的主要工作就是查抄貪官(本章未完!)
第190章 巨貪
,這些人藏匿錢財,什樣的手段都有。
可是,這種貪墨來的錢財,絕大多數人,都是舍不得離身的。
說穿了,就是沒有安全感,因而,這錢財往往都是在距離自己較近的地方才能心安。
朱祁玉已是怒不可遏,看著地上的高家兄弟,滿是譏諷地說道:“事已至此,爾等還有什好說的?”
高家兄弟隨即拜下,叩首道:“殿下明鑒啊,或許這道牆是錦衣衛安排了人,重新砌的,臣父一生兢兢業業,勤於王命,不曾有什過失……”
到了如今,他們除了抵死不認,似乎也沒有其他的辦法了。
朱祁玉冷笑道:“你家的管事都承認了,還有什好狡辯的?莫非這些銀子也是錦衣衛栽贓給你們家的?”
高子棟看著那一個個滿滿當當的倉庫,隻得硬著頭皮說道:“李管事定是被錦衣衛買通,或者威脅,這些銀子……臣等真的不知情,錦衣衛……定是錦衣衛栽贓臣父,冤枉,冤枉啊!”
朱祁玉冷著臉沒說話,朱驥卻哈哈一笑,說道:“這個容易,是不是構陷,大家一看便知,須知道,銀子是會說話的。”
所有人不解地看著朱驥,銀子如何會說話?
朱驥招了招手,命人將一整箱碼的整整齊齊的銀錠拿到院子。
“殿下請看,這些銀子都是製成了銀錠之後再進行存放的,這間庫房的銀子一看就有些年頭了,上頭的灰塵便是證據。下官方才仔細觀察過,有不少庫房的銀子,可能近一兩年之內,都不曾有過人為搬動的痕跡。也高子棟,你來說說看,錦衣衛莫非在一年之前,就已經開始栽贓構陷你,將這些金銀,事先存放於此嗎?”
高子棟頓時啞口無言,不知如何是好。
朱祁玉眼中滿是鄙夷,道:“國之棟梁,真是可笑!”
眼見事情敗露,再無回轉可能,高子棟眼睛突然紅了,大吼道:“沒錯,宅子是我家的,銀子也是我家的,都是我家的!”
高子梁還在勸:“大哥,慎言啊!”
高子棟卻如同瘋了一般,大叫,怒吼,早已是斯文掃地,似乎在大肆宣泄自己的情緒。
“我爹乃內閣大學士,難道就不該有一些積蓄嗎?你們也就不必清點啦,這的白銀,共是三百七十萬兩,可是,又能如何呢?這滿朝文武,有幾人幹淨?真要查,誰敢說自己清白?既然如此,為何定要針對我高家?”
高子梁還在拉扯他:“大哥,快別說了!”
“二弟,你還看不出來嗎,無論是皇上,還是郕王,都是一樣的,沒有分別,他們隻當全天下的財富都是朱家的,他們朱家拿了,便是天經地義,我們高家拿了,便是貪贓枉法,哈哈,可笑,可笑啊!”
見狀,曹鼐便要上前,卻被朱祁玉攔住。
“讓他說下去!”
高子棟此時已經豁出去了,一臉鄙夷之色,繼續說道:“官場的門門道道,我也見的多了,見過有人爭權奪利,見過有人貪贓枉法,卻從不曾見什造福蒼生,什為民做主,不過是笑話而已,正是因為大家都不幹淨,是以才需打一個仁義的幌子來遮羞,難道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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