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乞丐僧人
河南的旱情,一直持續到了冬月,也不見好轉。
據“聽風”傳來的情報,金國的境內,有不少故土難離的老者,枯守在自己從小長大的地方,不忍離去、直至終老。
就連汴梁城,都有餓死的人倒在街頭,被巡街的軍士,一車一車拉往城外的亂葬崗。
在大災大難麵前,人的生命顯得那樣的脆弱,如果再攤不上一個強力的統治者,隻有聽天由命的份兒。
大雪的節氣剛過,洛陽城的天空,竟然真的就飄起了雪花。
全城的百姓再次陷入狂歡,雖然他們不用為糧食發愁,隻要肯出把子力氣,總能掙來一份口糧。
但是,種在地的莊稼,卻需要這樣的降雪。
今冬麥蓋三層被,來年枕著饅頭睡。
郭默也有些慶幸,幸虧沒有來一個“大旱三年”什的,真要是那樣,恐怕三年時間就什也做不了啦,隻能在家躺平。
即便如此,大金國也在這次旱情中,被折磨的奄奄一息。
現在再想搶種已經來不及了,前半年欠收,後半年沒有播種,來年的春天,看來又會是一個難過的時節。
郭默在琢磨著,是不是能有什法子,解救更多的金國百姓,比如再拿下一州?
大宋占據著南方氣候和水資源的便利條件,郭默更是早在半年前,就開始了準備,動用當地的駐軍,開墾出大量的軍屯。
隻是種植的多是水稻,成熟之後收獲的大米,整車整車地被運到河南府。
郭默的釀酒坊又開業了,不過卻是新研製釀造的大米酒,雖然口感上總覺得差了點兒,賣給北方的西夏和蒙古,卻也很受歡迎。
關鍵是,價格上郭默做了調整,跟之前的“英雄醉”拉開了檔次,這樣五斤裝的一壇,他僅僅收取十兩銀子而已,命名為“宋白”。
“元帥府”中,堅持練功的人明顯少了很多。
李誌常和崔誌方趕回終南山去了,他們要回去過年,主要想參加一年一度的門內大較。
崔誌方也已經突破到了二流境界,多年的沉澱,總算是取得了應有的進境。
李誌常雖然沒能再次突破,手的功夫卻愈發紮實,尤其這一年來,沒少與人對練,實戰的能力比起一年前強的不是一點半點。
這是一個穩重而踏實的人,也懂得感恩,郭默已經將完整的“朝陽落日掌”傾囊相授。
至於,李誌常將來能成長到什地步,全憑他自己的努力和造化了。
封戈和葉瞿也被郭默派了出去。
封戈又回到了西夏,他本身就是從“虎賁軍”中出來的,在郭默身邊待了將近一年,功夫更加紮實,卻依然無法突破一流。
練功的事情不能強求,郭默建議他,還是回到兩軍陣前,在軍陣的廝殺中體悟屬於他自己的武道。
這一點,郭默已經寫信給分別已久的“銅屍”陳玄風,讓他過去調教一下自己這個四師弟。
這位大師兄也真是個狠人,獨自在西夏的北疆遊蕩快一年了,也沒見到他回洛陽,或者銀州。
葉瞿則是去了桃花島,因為黃蓉的懷孕生子,郭默很久都沒能回去了。
現在,李莫愁又大著肚子,看來一年半載,他們是回不到江南去的。
郭默狠狠地準備了一大堆禮物,足足裝了十幾大車,讓葉瞿負責押送回去。
這道就有些繞了,先到嘉興去,大師傅、五師傅、六師傅、七師傅他們都在那,還得補上六師傅和呼延鳳的新婚賀禮。
然後再到臨安去,這又過大半年了,郭默得問問四師傅南希仁,現在他對金玉風是一個怎樣的想法。
這二位都老大不小了,現在又分道兩地,黑不提白不提的,時間久了也就更生分了。
當然,更少不了給老爹趙擴的禮物,“英雄醉”就拉了一大車,其中有一半是給老爹的,方便他在過年的時候,當作禮物賞賜重臣。
還有那個未曾謀麵的大宋小公主,郭默知道這位唯一跟自己有血緣關係的妹妹,還不到一歲,名字叫趙曦。
最後才是到桃花島去,那除了“東邪”黃藥師,還有好多孩子呢,郭默親生的都有三個,居然有兩個兒子到現在還沒見過麵。
小襄兒不愧是練武的奇才,已經從黃蓉那學到了“蘭花拂穴手”,過了年就打算傳授她“小無相功”,連黃蓉都有些嫉妒女兒的天賦。
小襄兒這樣的進境,讓郭默又想到了遠在桃花島的小楊過,那也是一個武學天才啊。
因此,郭默特意囑咐葉瞿,沒什特殊的事情,就讓他停留在桃花島,一邊打磨自己的武功,爭取早日突破到一流之境。
另外,就是要多關照一下那些孩子練功的事情,畢竟葉瞿的兒子葉風,轉過年頭也要八歲了。
為此,郭默還特意給嶽父黃藥師寫了一封信,讓“東邪”多多關照一下這些孩子,尤其是小楊過。
殊不知,小楊過已經跟隨黃藥師學武半年多了。
幹旱了大半年,下雪了,竟然也下個沒完沒了。
冬月就下了兩場,臘月更是下了三場。
天氣著實有些冷,郭默卻不得不每天到群英殿去,河南經略安撫使杜杲的信息,每天都會匯總過來。
幹旱的時候,要統計各地的災情,這下大雪了,同樣也得關注民生。
這個時代,百姓的房子很多都是土坯房,甚至是茅草房,下了大雪不及時清理,會有倒塌的風險。
因此,郭默特意讓嶽翱調派了一萬名“嶽家軍”,歸杜杲統一指揮,分散到河南的五州之地巡視。
一旦發生危房倒塌,也好第一時間進行搶救。
洛陽城內,包括洛陽城往東和往南的官道,郭默派出人手定期去清理積雪,確保道路暢通,以保證各地信息和物資能夠及時傳遞。
“默哥哥,明日就除夕了,你還不給杜安撫使放假?快來喝口熱湯吧,外邊那冷的天——”
郭默從外麵進到“紅雨閣”,他剛剛從群英殿過來,好在沒有什不好的信息。
“哈哈,以我現在的境界,就算是埋在雪地睡個十天半月,一點兒問題都不會有,還懼怕這點兒風寒?”
雖然嘴上這說,郭默還是從黃蓉手接過了湯碗,一飲而盡。
“蓉兒,今晚吃飯的人怎這少?”
郭默看了一眼桌子,發現隻有兩副碗筷,老夫老妻了,難道還要過二人世界?
好像,今天也不是什特殊的日子啊?
“二妹說有些不舒服,就在‘秋心苑’吃了,龍兒也在那陪著她。娘親嫌冷,一天都沒出院子,我也剛從她那過來。”
“我尋思著把暖閣再搭起來,省得明晚守歲的時候,眾人幹坐著也難受,哎,就是不知道逸兒和逍兒,他們現在在做什?”
每逢佳節倍思親,馬上就要過年了,黃蓉又開始想她那兩個留在桃花島的兒子了。
“小襄兒呢?”
郭默轉了一圈,竟沒看到自己的寶貝女兒。
“殿下,剛剛襄兒讓小廚房送一桌酒席到她的房去,還讓人去酒窖取了一壇‘英雄醉’,說是要請她的客人。剛才一忙,我把這事給忘了.”
正在張羅開飯的聽香,聽到郭默問起郭襄,才想起方才她聽別的丫鬟說的事情。
“客人?她一個小孩兒哪來的客人?問芙呢?去把問芙叫過來——”
黃蓉一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問芙天天就負責跟著小襄兒,隻是現在想完全跟得住,難度卻越來越大了。
聽香出去了好半天,才將問芙叫了回來,隻是,依然沒有見到小襄兒的影子。
“殿下,姑娘——”
聽香和問芙,這些從桃花島出來的老人,還習慣性地稱呼黃蓉為“姑娘”,卻不再叫郭默“姑爺”,而是改稱為“殿下”。
“問芙,你怎凍成這樣了?頭發上都是冰碴子啊?”
看到眼前的問芙,黃蓉有些詫異,這是在雪地站了多久啊?
“姑娘,襄兒在她房間請客,還不讓我進去,奴婢隻好等在外麵了”
還真的是在請客?
郭默也有些詫異,腦海中浮現出類似的場景。
那是在另一個時空,小郭襄十六歲生日的時候,就是召集了一幫三山五嶽的奇人,在她的房間,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這才五歲多,就發展到這種地步了?
“問芙,小襄兒請了幾位客人?又是什樣的人?”
郭默想了想,還是沒有貿然直接前去,先問個明白再說。
“殿下,隻有一位客人。是黃昏時,我跟襄兒在府門外碰到的,那是一個快凍餓而死的乞丐,好像還是一個出家人。”
問芙這樣的回答,讓郭默更是詫異。
自從旱災發生以來,郭默再三強調,但凡進入河南五州之地的饑民,必須保證不能餓死。
除了推出以工代賑,就算是那些真的毫無勞動能力的人,也會每天施粥兩次。
就算不能完全吃飽,也不至於會到餓死的地步。
寒冬到來,尤其是下雪之後,郭默更是讓杜杲嚴查各處的危房,下到每一個村落去,就怕有挨凍的。
據杜杲的回複,在冬月底,整個河南五州,就沒再出現露宿街頭之人,更不要說在自己的洛陽城了。
那,這個差點被凍餓而死的乞丐,是從哪冒出來的呢?
“這孩子,太不像話了,她才那小,碰到壞人怎辦?問芙,你也是的,怎任由著小丫頭胡來?”
黃蓉聽完,頓時就來氣了,站起身就往外走。
“蓉兒,還是留在這吧,飯菜快涼了,你就帶著聽香和問芙先吃吧,我自己去看看。”
“如果真是小襄兒的朋友,說不定我還可以陪他喝兩杯呢。”
郭默及時製止了要出門的黃蓉,並把她按在座位上,讓聽香和問芙陪她吃飯。
在黃蓉的一臉不解中,郭默推開門,出去了。
小襄兒的住處,也在“紅雨閣”之內,不過卻是在東跨院。
從大堂出來,向左拐,穿過一道院門,也就兩百多步的距離,就來到東跨院的門口。
這時候,雪卻下的更緊了。
東跨院的門上,也掛上了兩盞大紅的燈籠。
馬上就要過年了,雪夜的“元帥府”,除了雪白,就是星星點點的大紅。
郭默進入東跨院,果然見到正中的房間,燈火通明。
兩道人影,一大一小,一高一矮,正在對坐而飲。
當然,小襄兒才五歲多,是不可能喝酒的。
郭默特意在府上養了兩頭奶牛,他從小和大哥郭靖,就是喝牛奶長大的,自家這幾個孩子,也一直保留著這樣的傳統。
看到這一幅和諧的身影,郭默的眉頭卻皺了起來,心情莫名地有些緊張。
因為,憑著郭默的修為,除了能看到那人的身影,卻無法感知到對方的氣息?
郭默提高了警惕,邁步往走,雪地上也聲息皆無。
正中的房門,沒有上鎖,郭默直接推門進來去。
“爹爹,你怎來了?——”
小郭襄隻是愣了一下,就歡快地跑了過來。
另外一位吃喝之人,卻猛然一震。
“為何我沒感覺到有人靠近?”
當他看清來人的相貌時,好懸沒將手中的酒杯掉落。
“你是什人?你從哪來?”
“這是我爹爹啊,也就是大宋的太子殿下——”
郭默沒有回答,竟被他的話給噎住了,正想著該怎回答才好,旁邊的小襄兒卻已經替他做了介紹。
這時候,郭默也看清了這人的模樣。
這人渾身上下穿的破破爛爛的,怪不得問芙說他是乞丐。
不僅是破破爛爛的,居然還是一套春秋裝,沒有一絲保暖可言。
一頭黑發,卻也像打了沾一樣,被一頂破舊的僧帽罩著。
腳蹬一雙破舊的靸鞋,前邊兩個洞、後邊兩個洞,竟然人為地造出了四大皆空。
在他的腳下,還斜靠著一個碩大的酒葫蘆。
郭默見過洪七公的酒葫蘆,也見過“鬥酒僧”的酒葫蘆,卻都比不得此人的酒葫蘆。
最可笑的,大雪天的,此人的後腰間,居然還斜插著一把破舊的芭蕉扇。
看此人的麵相,也可說四五十歲,也可說六七十歲,兩眼明亮,眉宇之間卻飽含著滄桑。
看到此人這全套裝束,郭默不禁心中一動。
“難道是他?——”
“你是什人?你從哪來?”
這人聽到了小襄兒的話,卻依然再次問道。
郭默回身將房門帶上,拉著小襄兒的手,來到這人的對麵,毫不客氣地坐了下來。
“這位大師,您到了在下的府邸,又跟在下的女兒一起喝酒,卻還要問在下是誰?不過,既然大師動問了,在下就自我介紹一番。”
“在下叫郭默,另一個身份是大宋的太子殿下,那,你也可以叫我趙昊。”
“至於來自何處嗎?大師可以說我從前院過來,也可以說我從臨安過來,還可以說我從大漠過來。”
“不知在下這樣說,大師可還滿意?”
郭默說完,慢慢地給自己斟了一杯酒,看著這人的眼睛,舉起了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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