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柒的聲音虛弱的近乎喃喃。

    即便已經傷痕累累不成人形，可那低低的聲音卻依舊難掩喜悅。

    他來了，他對她說過的話從來都沒有食言過。

    泠柒的眼溢出激動的水光。

    沈清玄聽到了有人叫自己，順著聲音看過去，看到的就是一個沒了四肢的女人。

    女人很髒很醜，血淋淋的，像是一隻巨大好的蟲子。

    從她的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與泠柒一模一樣，她的靈魂之上還被他下了靈魂印記。

    沈清玄的呼吸都停止了。

    腦子隻有一個聲音：這個女人是泠柒！

    泠柒的樣子刺激到了沈清玄，他大腦一震眩暈，心髒像是被一把利劍刺穿了一樣，疼如骨髓，從頭到腳又疼又冷。

    神識鎖定著泠柒淒慘模樣，識海閃爍著鹿悠悠第二世的時候被他們師兄弟毀掉容貌、砍斷四肢、刺瞎雙眼、挖了靈根，拔掉舌頭的畫麵，以及後來鹿悠悠被元陽道君活活剝皮抽筋的場景。

    泠柒的淒慘和鹿悠悠曾經受過的苦融合到一體，折磨的他腳步踉蹌。

    活了將近三千年，他隻在乎過兩個人，一個鹿悠悠，一個泠柒，一個是最疼愛的小師妹，一個是他愛上了的女子。

    可偏偏是他最在乎的人，都曾受過非人的折磨。

    越是討厭什，越是發生什。

    沈清玄的身子在發抖，眼睛上的白綾慢慢溢出鮮血，那是他的流下的血淚。

    “泠柒......”這兩個字如此沉重，沈清玄差點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他看到泠柒在笑，那笑容是從來都沒有過的溫柔，但是說出來的話，聽在沈清玄的耳朵如同晴天霹靂。

    她說：“沈清玄，我反悔了，我真的不想繼續活著，你就幫我完成心願吧，求你。”

    泠柒可以感受到沈清玄的在意，讓他親手殺死自己在意的人無疑是殘忍的。

    她很自私，為了自己能夠解脫，便希望沈清玄把她殺了，可是她毫無辦法。

    沈清玄不想聽泠柒說這些，他將神識一開不去看泠柒。

    隻要不看她，隻要裝作聽不到，他就可以裝作什都不知道。

    沈清玄的神識鎖定了主神。

    主神在見到沈清玄的那一刻就驚呆了。

    讓他驚訝的有兩點。

    第一、他一直覺得，自己的空間隻有他自己可以隨意出入，沒想到突然有一天出現了一個男人，強行打破了空間壁壘，硬闖了進來。

    第二、他一眼便從沈清玄的身上感受到了強大無比的氣息，這股氣息連他都生出了忌憚，當沈清玄的神識落在他身上的時候，他竟是有種想要跪地臣服的衝動。

    “你是什人？”主神的語調高高在上，似乎隻有這樣才能顯示出自己高人一等的地位。

    沈清玄從主神的身上感受到了雜亂的氣息。

    這種氣息來自氣運，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運之所以雜亂，是因為他吸收了太多太多人的氣運用來壯大自己。

    吸收的越多，他變得越邪惡，哪怕他身上金光閃閃都無法掩蓋內的黑暗肮髒。

    沈清玄立刻猜出他就是主神，他不屑和這種人廢話。

    泠柒變得人不人鬼不鬼，不用問也知道定是這個人所謂。

    沈清玄的神識帶著滔天怒火，無形的威壓從天而降，硬生生壓在了主神身上。

    主神連抵抗的能力都沒有，被沈清玄釋放出來的威壓死死壓趴，身體都被壓扁了。

    那層遮擋著臉的迷霧也被沈清玄的威壓打的潰散，露出主神的真麵目。

    幾千年來，泠柒第一次見到了主神的樣子。

    他那張臉完美極了，完美的像是一個假人，不管是眼睛鼻子嘴巴還是麵部輪廓都是極致的完美，無一處不精致，可越是精致越不像真人。

    主神要做世界上最完美的人，從頭到腳每一處都不允許有瑕疵。

    哪怕他的臉已經足夠完美毫無缺陷，他還是想要精益求精，隻要吸收到足夠的氣運，他的修為就會更強，修為越高他就能將自己變得越完美。

    泠柒的眼閃過厭惡，就是這樣一個假的要命的人控製了她的靈魂幾千年，她為他賣命，最後卻得不到好結果。

    沈清玄見到了主神的真實麵目一點表情都沒有。

    他的法術幻化出五條藤蔓，五條藤蔓分別纏繞住主神的四肢和脖子。

    他讓泠柒痛苦，那沈清玄就要讓他嚐嚐泠柒所受過的苦。

    五條藤蔓開始拉扯主神。

    主神拚了命的掙紮，釋放出自己的法術用來抵抗，可是他卻發現自己的反抗毫無作用。

    主神驚恐了。

    活了萬年，他以為自己已經成為了世界上最強的人，卻在麵前的男人麵前連反抗都做不到。

    他們兩個人之間的差距遙不可及，讓他心絕望。

    主神的身體發出撕裂的聲音，眼看著就要被分屍了。

    他拚盡了全力嘶喊出聲：“你不能殺我。”

    沈清玄的唇瓣閃過冷笑。

    不能殺？沒什不能殺的，為了讓泠柒繼續活著，就算是上神來了，他拚了自己的命都要把泠柒救走。

    今日，主神必須灰飛煙滅。

    藤蔓越收越緊，勒入了主神的肉，來自沈清玄強大法術的壓製讓主神痛到了靈魂的最深處。

    他撕心裂肺的哀嚎響徹空間。

    在這生死關頭，他嚎叫道：“你若是殺了我，泠柒也會死，因為我們兩個人的靈魂是綁定在一起的。”

    因為這句話，沈清玄頓時愣住了。

    靈魂綁定？

    見沈清玄猶豫了，主神冷笑連連。

    “我死，泠柒就隻能跟我陪葬，哈哈哈哈——”

    他的笑聲越來越猖狂，麵容扭曲的讓人生厭。

    泠柒的眼睛閃爍著仇恨：“沈清玄不要猶豫，殺了他。”

    主神的笑聲戛然而止，他用篤定的語氣道：“泠柒我知道你不怕死，但是你的男人可不希望你死呀。”

    泠柒咬牙切齒，眼睛出現了紅血絲。

    “沈清玄，我命令你立刻馬上殺了他，你忘了自己是怎答應我的嗎？完成我的心願，你不是不知道我這輩子苦苦追尋的是什，我隻要從這個世界上消失，隻有你能滿足我了。”

    “沈清玄不要猶豫，你不是說喜歡我嗎？喜歡我就殺了我，就讓傷害我的人為我陪葬。”

    泠柒不顧一切的吼出這些話，她的眼淚奔湧而出，模糊了沈清玄的身影。‘’

    這一幕對於沈清玄來說何其相似。

    曾經在魔域之境，大師兄被楚楚契約的時候，他和悠悠也曾麵臨過這樣的兩難的局麵。

    那時候，既不想讓大師兄死，又想要殺了楚楚。

    可是殺了楚楚，大師兄一定會死。

    不殺楚楚，對不起所有人。

    如今，他再次陷入了兩難境地。

    沈清玄的氣息亂了，頭痛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