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誌安一家告辭的時候，中央一套的春節聯歡晚會正好開始。這些年不管春晚變得有多雞肋，唐家的電視機仍舊執著得守到《難忘今宵》唱完才會關上，這是唐業成和田素芬“守歲”的傳統，也是三名家庭成員難得的能坐在一起消磨四個多小時的機會，盡管多數時間大家還是各看各的手機。

    “要不看一會兒節目再走？”唐業成客氣得挽留。

    “不能再打擾你們了。”陳濤婉言謝絕，握住唐業成的手再次邀請他們一家年初四到陳家赴宴。兩位父親在席上推杯換盞意猶未盡，約了年初四再聚一次順便討論辦婚禮的細節。唐雅聽著他們的話，麵上笑得溫柔婉約，心想得卻是幸好許諾提早離開了。

    宴席開始不久就有電話找他，許諾接了之後一臉歉意表示店有突發事件需要趕過去處理。唐雅第一反應這是借口，可是令她難過的是大家都假裝沒發現他在說謊，一個勁兒催促他“別耽誤了正事”。

    真正關心許諾的人隻有自己。唐雅有了這樣的認知，對他更加心疼。倘若多年以前那個夜晚自己留下顧玲瓏，今天的許諾至少不會形單影隻迎接新年。她越想越心酸，還得強顏歡笑回答兩方父母對於婚事的關心。幸好大家都沉浸在喜悅之中，無人察覺異常。

    唐雅穿了外套戴上圍巾帽子全副武裝護送他們來到陳誌安那輛黑色沃爾沃旁邊，他還是開車來得，正好有理由不用喝酒。金愛琳看到唐雅在寒風中不停跺腳，心疼得讓她快點回家，連聲說道：“馬上就一家人了，不用客氣，快回去。”

    “是啊，我們馬上就走了，你快回家，別凍著了。”陳濤一麵說一麵打開車門，又催促兒子盡快上車別讓唐雅再吹冷風。

    “伯父，伯母，我沒事。”她乖巧地笑著揮手，提醒陳誌安“路上小心”。

    陳誌安上車前的表情似有話要說，礙於父母一直在催，他把原先想說的話咽下去了，臨時改口說：“你快上樓吧，我到家會給你發消息。”

    唐雅一直揮手到沃爾沃駛出視線，她收回手從衣兜拿出手機，發現許諾仍未回複自己先前發得消息。她往回走，將手機靠近耳朵等他接起語音通話，回到樓下聽到的卻是連接中斷的提示音。

    他還好吧？唐雅控製不住胡思亂想，她今晚不止一次想到十年前那個雨夜，仿佛冥冥中有人在提醒她不要讓悲劇重演……她猛地打了個激靈，慌張得打開叫車軟件先預約了一部專車，再打電話給父親，以撒嬌的口吻對他說：“爸，我吃得太撐了，出去逛一小時再回來。”

    唐業成不疑有他，隻叮囑一句“天冷，早點回家”就掛斷了電話。還好父親沒有追問，否則她又要用謊言搪塞，一個晚上說太多謊話會讓她良心不安的。

    唐雅去了星嶼，從窗口望進去麵漆黑一片。她不死心，站在門口至少按了三分鍾門鈴，仍然無人回應。

    她想到了言言，如果店真的有事，言言沒理由不知道。她第二次來得時候加過言言的微信，當即撥了語音通話。

    言言那邊背景聲很吵，唐雅不得不提高音量說了幾遍才讓她聽清自己的擔憂。“店沒事。”言言明確回答唐雅，她主要負責售前及售後客服，一般客戶有事都會先通過她。“我和大家說過放假時間，沒人會挑這種日子來打擾。”

    今天是除夕，確實不適合談工作。唐雅短促地笑了一聲，又憂心忡忡說道：“他不接電話不回消息，我有點放不下心誒。我去他家看看人在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