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是2月14日，亦是唐雅和陳誌安確定戀愛關係之後迎來的第一個情人節。上一年因為疫情加上剛認識不久他們沒當回事，各發了一個段子互祝節日快樂，而今年對兩人來說都沒理由忽視這一節日。

    田素芬在她出門赴約之前笑容曖昧衝到女兒麵前，神秘兮兮問道：“晚上還回來？”

    唐雅瞬時明白母親言外之意，臉上泛起羞澀的紅暈。她還沒認真考慮過這個問題，經母親提醒才有了些許覺悟，意識到男方或許會提出“一起過夜”的要求。

    “我不回來能去哪兒？”她故作姿態反問，套上雪地靴迅速逃出家門，將母親過度的“關心”留在門。唐雅鬆了口氣，隨即又犯愁了，她確定自己還沒做好準備和陳誌安躺在一張床上。

    我，到底愛不愛他？唐雅陷入深深的自我懷疑之中。她的心情亂糟糟的，就像天空一樣陰沉，糟糕到當她看到陳誌安的黑色沃爾沃駛來時，第一反應居然是逃離。

    她吐出一口氣甩掉試圖影響判斷力的負麵情緒，拉開車門坐上副駕位，向著身旁的男人綻放燦爛笑顏。“我們去哪兒？”

    “去遠足。”他笑了笑，一臉純良，看不出有何不良企圖。

    唐雅想問“有多遠”、“會不會在外麵過夜”，話到嘴邊硬生生咽了下去。她笑了笑，側過頭瞟了一眼車窗外，半真半假調侃：“這個天氣感覺不適合遠足。”

    “沒關係，我們隨便走走。”陳誌安沒有“接收”到她隱晦的拒絕，依然堅持原先的安排。

    看他興致盎然，唐雅不便再提反對意見，安慰自己隨機應變。她沒再說什，低頭扣上安全帶準備出發，冷不防一個問題“砸”到頭上，他漫不經心問道：“你定做的戒指快完工了吧？”

    “沒，許諾說供應商放假了，等年後他幫我進一顆d色的鑽石。”

    “他會不會故意拖延時間？”

    她察覺他話有話，也不打算繞圈子裝不懂，直接問他“什意思”？陳誌安目視前方擺出專心開車的架勢，繼續以閑聊的語氣打著哈哈道：“我隻是提醒你，最好和他保持距離。你想想，那多做珠寶定製生意的店，怎偏偏你一找就找來個熟人，而且還是以前對你懷恨在心的那一個。俗話說防人之心不可無，你請他到家吃年夜飯我不反對，畢竟一個人過年挺淒慘的。但是就到此為止吧，誰知道他是不是表麵和氣背地打著鬼主意！”這些話他憋了幾天，借兩人獨處的機會終於一吐為快。

    “你不要詆毀我的朋友。”她嚴肅得提出警告。

    “朋友？”陳誌安語氣誇張，對她的措辭嗤之以鼻。

    感覺被冒犯的唐雅生氣了，不過為了避免在行車途中引發交通事故她決定忍耐，遂緊閉雙唇拒絕再和他對話。遲遲聽不到回音的陳誌安心也有些犯怵，他轉過頭偷覷她的側顏，從緊繃的下頜線條可以想象她正在氣頭上。

    突然響起的語音通話鈴聲打破車內凝滯的空氣，是唐雅的手機發出的。她從外套口袋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準備接聽前出於禮貌向身旁的人打了個招呼：“我同學找我。”

    他把她的禮貌當作“服軟”，以為她接受了自己的想法，沾沾自喜的同時也有了開玩笑的心情，說道：“你放心，我不會偷聽。”

    唐雅沒理睬他，她接通了董婧姝的來電，問她是不是從周珞珈那得到了回信。婧姝在手機那頭歎了口氣，問道：“你想不想和她見麵聊？”

    “她要見我？”唐雅頗感意外。

    “是的，而且我看她表現得十分迫切。”婧姝本來已決定不再參與此事，所以拖著沒把周珞珈的態度傳達給唐雅。誰知珞珈等了兩天沒收到回音，倒是先沉不住氣給婧姝發了條消息，請她出麵約唐雅年初四見一麵。

    “她知道玲瓏當時的男朋友是誰嗎？”

    “我猜想是的。”

    聽了董婧姝的回答，唐雅不再猶豫，毅然答應見麵。“年初四？我沒問題。”話音剛落，旁邊響起反對聲：“小雅，年初四我爸媽約了你們吃飯！”

    唐雅反感得瞪了一眼陳誌安，她聽婧姝說過珞珈現時工作繁忙，唯恐錯過好不容易等到的機會。幸運的是，手機那頭的婧姝剛好被突發狀況打斷，沒有留意她這邊的動靜。唐雅急忙告訴她：“你來安排吧，我上午有空。”

    陳誌安聽到“上午”一詞暫且放下了心，不過很快又有了新的擔憂，因為“玲瓏”二字觸發了一些記憶，他想起來那是她過世室友的名字，也就是許諾的姐姐。

    又是那個人！他嫌棄得想，煩燥情緒油然而生。待她放下手機，他開口勸說：“小雅，我上次不是說了嘛，過去的事情你就別管了。”

    “不能不管！”她不客氣地打斷他的話，緊接著意識到自己態度欠佳，稍稍緩和了語氣向他說明情況：“最近我得到了新的線索，我室友抑鬱症的原因可能是感情困擾，我們想搞清楚欺騙她的人到底是誰。”

    “有意義？”陳誌安不以為然，在他看來追究過去純粹浪費時間。“不管是什原因導致她想不開，都和你沒有關係。我們要裝修房子，還要籌備婚禮、訂酒席、拍婚紗照，我覺得你不應該在別的事情上分心。”

    他自顧自說得起勁，卻不知越說唐雅的心越冷了一分。她偏過頭用研判的眼神打量滔滔不絕的男人，他不曾在無邊無際的悔恨中掙紮過，他沒經曆過絲毫不見光明的黑夜，他不會理解自我救贖的意義對於她來說遠比結婚嫁人更重要。

    唐雅決定再給陳誌安一次機會，可能上一回她沒有明確告訴他這件事對自己的重要性，如果因此判他“出局”，對他不公平。“如果不搞清楚玲瓏自殺的真正原因，往後餘生我都沒辦法擺脫自責。”她一字一句說得明明白白，倘若他能聽進去的話，他們的關係還能挽救。

    陳誌安陷入長時間的沉默，唐雅把話說到這份上，除非傻子才聽不懂。他隻是不清楚繼續反對的話，她會做出什反應。他想了又想，最終放棄冒險試探的念頭，改口支持：“對不起，我不了解你的心情就信口開河，你別在意。”

    唐雅接受了他的道歉，但是情緒已然受到影響，對他的遠足計劃喪失了興趣。“看天上那厚的雲層，今天肯定不會放晴，我們還是在市區找個店吃飯吧。”她的態度十分堅決。

    她幾乎從未反對過他的安排，此舉不僅令陳誌安大感驚愕，更有一份隱憂隨之而生——他覺得自己快失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