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Chapter?016

類別:網遊動漫 作者:千金扇 本章:第16章 Chapter?016

    冬日的月色似乎更清冷些,淡淡的月輝如水一般靜靜地流淌著,籠罩得人間一片寧和。

    踏月而行,陸晏甫一走出逐風院,便隱隱望見不遠處的梅林邊蹲著一團小小的身影,借著月色,陸晏看清了那團身影所著的緋紅衣裙,也辨出了那是誰。

    他有心避開,但腳下的步子卻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識似的,等他再回過神來的時候,便已經走到了阿滿的身後,二人相隔亦不過三四步的距離罷了。

    小姑娘蹲在地上,頭低低的,一隻手不知在地上扒拉些什,整個人格外專注,竟是連有人走到了自己的跟前也不曾發現。

    陸晏也不出聲,就這樣靜靜的看著小姑娘頭上梳著的精巧發髻以及簪在發髻上的一支蝴蝶步搖。月色之下,蝶翼輕顫,似乎隨時都會振翅飛遠。

    時隔六年,這丫頭果然是長大了。算起來,幾日前小丫頭的生辰該有一場及笄禮的,可到底是沒能趕上。

    該尋個什機會給她補上呢?

    陸晏輕輕地皺了皺眉頭,似想起什,漸漸地,麵上浮現出一抹不豫之色來。

    而今侯府看似繁花濯錦,實則烈火烹油,大哥的死背後還藏著許多真相未被解開,自己此時認下這丫頭,隻怕也要將她拉入無盡的漩渦中,何苦來哉。

    阿滿,阿滿,此生合該滿願順遂,何苦牽扯她來趟渾水呢。

    動搖的心思那間定了下來,陸晏正欲拔腿離開,卻忽然止住了動作。抬手抵在唇邊,不重不輕地咳了一聲,然後在小姑娘驚得抬頭的一刻,瞬間換上了一副漫不經心的表情。

    薄唇輕啟,他挑眉而笑,“爺隻當是哪兒溜來的小賊,卻原來是你啊。”

    月色下,青年笑容恣意,端得風華無雙。與記憶的人影幾乎重合,可偏偏仰首而望的阿滿卻蹙了蹙眉,察覺出一絲微妙的不同來。

    小先生笑容溫潤,眉眼之間總是裹著淡淡的暖意,可眼前人分明是笑著的,卻笑意不達眼底。兼著語調輕浮,那是小先生往日從不曾有過的腔調。

    隻阿滿並不認為自己認錯了人。

    眼前人絕對就是小先生。

    這是阿滿的直覺,也是她幾經驗證得來的。

    雙溪說了不少這位小侯爺的事兒,雖都是些芝麻綠豆的小事,但還是教細心的阿滿捕捉到不少訊息,比如在侯府不曾出事前,小侯爺一直都在江南遊學,是六年前暮春時節才回的鄢都;比如小侯爺當年帶出京隨行的一位老仆在他回京時卻沒有跟回來,據說是被留在江南照看其置辦的宅邸;又比如這為小侯爺每年的冬月之處都喜到京中的珍寶軒中挑買首飾,說是要送給紅袖樓的姑娘,卻從沒有人再見到過那些釵環鎖珮……

    “我才不是小賊呢。”阿滿鼓了鼓臉頰,似有些不悅地道,“若我是小賊,那你豈不就成了老賊了?”

    “老?”陸晏瞪著阿滿,咬牙而笑,“你說誰老呢小丫頭。”

    阿滿輕輕地哼了哼,“你一口一個小丫頭,還不是承認自己老了。”

    陸晏:“……”

    阿滿覷著男人瞬間黑沉下來的臉色,心中並不生怵。黑亮的眼眸滴溜溜轉了轉,隨即站起來,踱著碎步挪向陸晏,壓低了聲音問道:“你就是小先生對不對?現在沒有旁人在的,你就承認了行不行?”見陸晏不說話,阿滿微微垂下眼簾,語氣低落中摻了幾分難過,“阿滿隻是想要一個答案,您告訴我以後,我可以立刻離開侯府,絕不給你添麻煩的。”

    她此番上京,的確是投奔小先生而來,可這都是因為她隻當小先生隻是一個普通的文人士子,而今他出身鍾鳴鼎食的侯府,自己這樣一個鄉野丫頭又怎好隨意去攀扯他?

    畢竟都說鄢都得貴人最重視門第,就算小先生不嫌棄自己,旁人怕也會指摘他自降身份。

    阿滿抿抿唇,心下有些茫然。

    陸晏看著小姑娘幾經變換的神色,到底是朝夕相處了四年,無須多思多想,便能一眼看透她的所思所想。

    明明任由小姑娘這般誤會下去,是最好的選擇,可看著她黯然神傷的模樣又不能完全狠下心腸。

    抬手屈指,輕輕地敲了一下阿滿的額角,看著小姑娘陡然明亮起來的眸色,陸晏掀了掀唇角,不掩嫌棄地道:“好心養了你幾年,你還當真賴上我了?”

    “您真的肯認我啦?”阿滿有點兒不敢相信。

    陸晏道:“不認。”

    阿滿吐了吐舌頭,喜得笑逐顏開:“小先生,我真的太開心了。”說著,原地轉了個圈圈兒,隨即又一拍腦袋,提著裙子轉身就要朝流雲居的方向跑。

    陸晏眼明手快地拉住她,不解地問她,“不想知道我為何先前不肯認你了?”

    阿滿沒料到他會這樣問,整個人愣怔了下,方眨眨眼睛道,“你肯定是苦衷的呀,可你這會兒又認了我,那那些就不重要了。”

    “那你跑什?”

    阿滿眉眼彎彎地道:“我從江陵給你帶了東西,要拿給你的。”

    “不著急,我有話說與你聽。”

    “哦。”阿滿乖巧地點點頭,低聲嘟囔了一句,“那我明天拿給你以後再走就好了。”這樣還可以多和小先生待一會兒呢,嘻。

    阿滿的聲音雖小,但耳力極好的陸晏卻聽得一清二楚。

    他不經意地皺了皺眉頭,似是不解地問:“你我既已相認,又為何要走?”話問出口,陡然想起小姑娘適才說的話,所以是因為怕給他招惹麻煩,所以才要離開的?

    “先時不肯認你,的確心有顧慮,但決不是嫌你麻煩,隻是……”隻是京中局勢未明,不願意將她牽連進紛爭中罷了。

    他話說一半,阿滿忍不住追問,“是小先生你遇到什麻煩了?”

    “你借著裝失憶,不是已經從雙溪那打聽了許多?”

    被挑破假裝失憶之事,阿滿有些赧然,但也並不意外會教陸晏看穿。

    就像她在紅袖樓第一眼看到陸晏時就認定其是自己要找的小先生一樣,教養自己長大的小先生又哪能夠看不穿自己這點兒蹩腳的演技。

    赧然之餘,阿滿又忍不住跑神想道,那沈老大人想要看戲的打算可是不成了。

    “雙溪是與我說了許多府的事情,可又沒跟我說得特別清楚,我連小先生你為何要裝出一副喜歡眠花宿柳的樣子都不知道呢。”頓了頓,趕在陸晏開口前,又補充了句,“別問我怎知曉的,那日紅袖樓,那些姑娘雖然跟你在一塊兒,但她們衣衫整齊的都離你遠遠的,況你身上連點脂粉香氣都沒有,我鼻子可是很靈的。”

    說著就叉起了腰,一副驕傲的小模樣。

    很多事千頭萬緒,陸晏一時不知從何解釋起,便隻與阿滿道:“說不上麻煩,不過有些舊事想要查個清楚明白,須得借此便宜行事罷了。不肯與你相認,是怕教你給牽連進來,而我無暇顧及你,倒平白置你於險境。”但萬般顧慮,在再見到小姑娘的那便不由被拋在一旁。不過是多用些心思,好好地照看起來,總好過親自傷了小姑娘的心。“如今我既然認下你,就沒有趕你離開侯府的道理。阿滿,我答應你的事情,可一直都還記在心。”

    當初他從山上撿回四歲大的小阿滿,後者因為遭逢大難,被嚇得呆呆的,隻知道整日啼哭。後來好容易被安撫好,擺脫了噩夢的侵擾,又開始哭著鬧著要尋親爹娘,但偏偏不記事。

    陸晏曾答應過小阿滿,一定要幫她找到家人。

    而今這件事也的確有了一丁點眉目。

    說起來,此番阿滿不找上鄢都來,他亦有意安排人暗中去江陵接她入京。

    “不過,僅是有了點兒線索,並非十拿九穩,你別抱太大希望。”

    這多年過去了,阿滿對於尋找嫁人這件事,已然沒有再抱什希望。如果她的阿爹阿娘真的還要她,為何十多年了都沒有找到自己呢,明明自己一直都在上陵的。

    但對著陸晏,阿滿沒有多作言語,隻乖乖地點點頭,“我都聽小先生的。”

    陸晏聽著她的稱呼,有些恍如隔世,而當一陣寒涼的夜風吹過,靈台忽得幾分清明之際,他又特意叮囑阿滿自此改了稱呼,見其麵露難色,便道,“左右不過一個稱呼,總不會壞了你我師徒情誼。”說著,頓了頓,斟酌著用詞,有點兒一言難盡的道,“失憶一事尋著機會,該恢複就恢複罷。”

    這件事就算陸晏不提,阿滿也快裝不下去了。

    永安侯夫人真情實意地關心她,待她那樣的好,她哪真的能夠沒心沒肺地一直撒謊蒙騙她?也正因為如此,今夜她才趁著雙溪不在,偷偷溜出來,循著白日遊園的記憶,摸到了逐風院附近來。

    依著她的原意,橫豎要借著月黑風高、沒有旁人走動的時辰,悄悄地尋見陸晏,便是一哭二鬧三上吊,也要得個真切地答案。

    如果陸晏認下自己,自己心願既了,自可離了侯府;便是陸晏不肯認自己,那她左右也是死了心,厚著臉皮賴在侯府也無多大的用處,一樣也可離去。

    而要離開侯府,自然得恢複了記憶。

    於是,阿滿點點頭:“我省的的。”

    陸晏又道:“隻是你還得撒個小謊。”

    “啊?”阿滿頓時苦了臉,“哪有您這樣當先生的。”

    “其實也算不得撒謊。”陸晏摸了摸鼻子,說道,“我母親必然會問起你千迢迢從江陵到鄢都來是為了什,屆時你隻管說是尋親而來。”一邊說著,一邊從懷中掏出當日阿滿遺落在大相山上的金鎖遞到阿滿的麵前,“這個收好。”

    阿滿接過長命鎖,輕輕地摩挲了下上麵的紋路刻字,而後方側過頭,輕聲問道,“是要瞞下你就是我要找的小先生嗎?”

    “是讓它暫時成為一個秘密。”

    “那是不是我也不能再來這邊隨意找你見你了呀。”

    “住在一片屋簷下,侯府誰還不是抬頭不見低頭見了?”

    見陸晏不是故意要疏遠自己,阿滿再不追問,隻點頭應下。“我都聽小先生的。”

    翌日,阿滿起床時果然抱著腦袋呼痛,等到雙溪慌慌忙忙去請了大夫過來流雲居後,小姑娘已經是“痛”得滿頭大汗、臉色蒼白,幾乎暈厥過去。大夫屏息診脈,不曾察覺出異常,可頂著侯夫人的詰問,隻好硬著頭皮說,可借著金針走穴的法子來讓小姑娘凝神安眠。得了應允後,便小心翼翼的施了針。

    一番折騰下來,阿滿沉沉地睡去,直到傍晚時分才幽幽醒轉。

    這一醒來,小姑娘就軟聲軟氣的說自己恢複了記憶,什都想了起來。

    侯夫人聞訊以後,特地從榮壽堂趕了過來,拉著小姑娘的手上上下下好生打量了一番,才遲疑地問她:“阿滿,你當真什都想起來了?”

    迎著侯夫人慈愛的目光,阿滿還是有點兒心虛,她臻首微垂,輕輕地點了點頭,一邊將自己的來曆一五一十地說與侯夫人聽。

    許多事情先前侯夫人已經安排崔管事查得清楚,見小姑娘說得都合上了,方才鬆了口氣,確定她當真是記起往事了,便問她道:“阿滿識得文國公府的裴二郎?”

    阿滿搖搖頭,直到侯夫人道出那裴二郎的名字來,她才恍然道,“您說的原來是裴子桉呀。”

    見侯夫人頷首,阿滿也不遲疑,便將自己如何結識裴子桉的來龍去脈和盤托出。

    原來當初阿滿途徑一地時,偶然撞見盤纏被偷的裴子桉蹲坐在路邊的石階上盯著包子鋪老板的蒸籠吞口水,一時善心大發,便買了兩個肉包子給他吃。結果身上沒有銀錢傍身的裴子桉居然就此厚著臉皮賴上了阿滿,走哪兒跟哪兒,在發現阿滿是朝著鄢都方向趕路以後,更是直接拍著胸口毛遂自薦起來:“小爺的家就住在鄢都城,城有幾條街幾條巷甚至一共有多少狗洞,小爺心都門兒清。”

    “你到了鄢都,那可是人生地不熟,要說鄢都可是天子之城,可不是一個小小的地方城,屆時你兩眼一抹黑,別說找人了,就是立足都困難哩。”

    “左右小爺也要回去,你我結個伴,互相也好有個照應。欸,事先申明哈,我可不是惦記你兜的銅板,想蹭吃蹭喝,等到了鄢都,你跟我回家,我十倍還你還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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