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癡行回來的時候,正瞧見吟歡皺著一張精致的小臉,心不甘情不願地小口嚼著紅辣椒。
她不高興地嘟囔:“還要吃多少呀?有完沒完,人家平時從來不吃這個嘛,會一個勁長痘的。”
“命重要還是臉重要?”
慶老怪苦口婆心。
“命——”吟歡道。
慶老怪大笑:“這就對啦!”
“——沒了,下輩子我還可以再活一回。”
吟歡理直氣壯道:“臉毀了,死了我都不甘心。”
慶老怪的笑容僵在臉上:“……”
真出息啊。
律癡行忍俊不禁,輕輕地笑了一下,眸底盡是淡淡的柔和。
與方才對蕭思也的冷厲陰森相比,完全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喂,呆子,你敢笑話我!”吟歡嗔怒。
律癡行立刻變回一本正經的表情,認真道:“你看錯了。”
慶老怪猛地轉頭,不可置信地打量著眼前毫發未傷的白衣少年,“你……你怎……”
活著回來了?!
吟歡鬆一口氣,嘴上卻毫不留情地貶損。
“指望一個笨蛋還是算了吧,兩手空空的,肯定是沒找著。”
慶老怪用狐疑的目光打量他許久。
最終隻當這小子是個生著俊朗皮囊,但腦子不好使的愣頭青。
沒成功禍害到他,慶老怪暫時作罷,遞給律癡行一串曬幹的辣椒,繼續裝小屁孩騙人。
“其實也不是什厲害的東西,這兒的毒霧隻針對外來客。我們本地人每天都吃這種特產的辣椒,能克製得住,否則再怎用針紮也是治標不治本。”
律癡行點頭:“受教了。”
他接過辣椒,想了想,突然開口問道:“倘若有苗疆人不喜食辣,豈非……”
聽到這話,慶老怪勃然大怒:“不吃辣還算什苗疆人!”
律癡行:“……”
吟歡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不留神嗆到了,咳得滿臉泛紅。
律癡行立即過來,給她輕輕拍背順氣。
慶老怪坐在木凳上,兩條腿晃來晃去,突然問道:“大姐姐,你小時候是不是生過一場大病,差點死掉的那種?”
吟歡被糟老頭子的一聲“大姐姐”惡心得夠嗆,還沒來得及開口擠兌他,律癡行便搶先問道:“何處不妥?可有大礙?”
“女子比男子體弱,是再正常不過的。”
慶老怪搖頭晃腦裝可愛,眨巴著眼睛,道:“可是姐姐……她武功那厲害,不應該氣虛血虧啊。除非是早年落下病根,失血——”
“什病不病根的,赤腳大夫淨會唬人。”
吟歡直接打斷了他的話,一臉嫌棄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糊弄我們,賣點貴的藥材罷了!”
“阿吟,對待救命恩人,豈可如此無禮?”
律癡行低聲輕責,又對慶老怪道歉:“她一向口無遮攔慣了,請見諒。”
慶老怪頗為驚訝,多看了律癡行兩眼。
對待一個鄉野孩童,也能這禮貌,還真是難得啊。
若換成蕭慎之,他早就不管怎回事,先一劍劈死再說了。
見多了把他當瘋子和怪胎的人,慶老怪對律癡行居然生出一點點的好感來,然後……
更想拿他煉屍油了!
“大哥哥,你們一路趕過來肯定特別累吧。”
慶老怪還真不害臊,明明是一顆七八十歲的蒼老內心,仍能笑得宛若孩童的燦爛純良。
“我奶奶做的飯可好吃啦,你們要不留下來歇一晚再走吧?”
“我們可不像你,小孩子隻要吃喝玩樂睡就好,可是大人們都有要緊事得做的,才不——”
吟歡剛說到一半,就感覺肩頭被輕擰了一下,話音戛然而止。
她詫異地抬眸看向律癡行。
律癡行不緊不慢道:“盛情難卻,那便多謝了。”
眼瞅著冤大頭上鉤,慶老怪樂得忘乎所以,一蹦三跳著出門了,“我這就去跟奶奶說!”
吟歡氣得不行,拽著律癡行的衣袖就往外走。
“趁他還沒回來,咱們還能跑得掉,晚了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跑?”律癡行不以為意,“為何要跑?”
吟歡惱道:“呆子,你知不知道他是誰呀?”
“此人與家師並列,同為明月鑒天字一等高手。一劍一毒,揚名四海,被所有江湖中人尊為正邪二聖。”
律癡行雲淡風輕地反問:“毒聖慶老怪,我如何不知?”
吟歡吃了一驚,不可置信道:“那你還敢在這兒待呢!”
見律癡行一點都不害怕的樣子,吟歡忍不住蹙眉道: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慶老怪能跟天璣子齊名,我都不敢想他武功該有多可怕。方才我跟他交手,連一招都過不了。
“若非他把我錯認成什蕭思也,沒下狠手,我就死定了。我看你未必能穩勝,哎呀快走!”
“阿吟!”
律癡行突然上前兩步,主動握住了她的手。
這罕見的主動親密,吟歡忍不住微微一愣。
律癡行認真道:“他是這天下間,能夠解救你的唯一希望。”
吟歡的身子猛地一顫。
沒錯。
蝕骨是慶老怪煉製出來的,這天底下,應該再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要怎樣解這種蠱。
可是跟慶老怪在此周旋,等同於在刀尖上行走,稍不留意就大難臨頭。
律癡行……他完全沒必要去冒這個險。
就算解不了蝕骨又能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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