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指連心,本應痛不欲生。
可律癡行沒有表現出絲毫的痛苦,反而撈起一旁的霜寒劍,自己拄著站了起來,麵容沉靜。
“阿吟,退後。”
吟歡再怎擔心害怕,事已至此,也不得不選擇相信他,便隻好依言行事。
慶老怪嘖嘖道:“老夫一向欣賞有情有義的人,我看,這最後一招不如算了。我方才隻使出五成毒勁,你快速速運功逼毒,還能活命。”
“不必。”
律癡行想也不想便一口回絕,“多謝前輩指點,但若不為她爭取到婆娑秘典的下落,我又有何資格擔得起‘情義’二字。”
慶老怪略微挑眉:“狂妄。”
“不必顧及我這副殘軀,最後一招,還望前輩不吝賜教。”
律癡行穩聲道:“身為習武之人,無人不期待能與發揮出十成功力的毒聖相較量。若能得償所願,便是雖死猶榮。”
——他瘋了嗎?
無論是慶老怪還是吟歡,腦海中都下意識地蹦出這句話。
然而,吟歡下一刻卻感覺到了奇怪。
不對。
律癡行根本就不是好戰的人,幹嘛珍惜什比試機會,非要豁出命去跟慶老怪打架?
明明也可以想別的辦法,從慶老怪的嘴套取情報,他卻偏選了這一種偏激的路子。
他還在指尖藏了飲冰針,難道是想趁其不備、暗算慶老怪?
也不對。
律癡行做事一向光明磊落,屠村都敢理直氣壯,他幹不出這種在正式比試中暗害對方的事。
那他究竟在搞什鬼?!
吟歡迅速整合了已知的信息,頭腦飛快地運轉,可還是解不出答案。
不過,不清楚律癡行為人的慶老怪就沒那仔細了。
見對方不領情,鐵了心地找死,慶老怪也沒多廢話,直接閃身衝到律癡行的麵前,信手接下一片飄落的樹葉,隻待將律癡行一葉封喉!
吟歡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說時遲那時快,從不遠處的山丘上同時飛來一彎圓輪和一把鐵扇,向慶老怪的咽喉飛速地旋割而來!
“什人?!”
慶老怪驟然大怒。
與此同時,他的葉刃難免偏了方向,避過律癡行的致命處,巨大的破綻頓時暴露於人前。
慶老怪登時臉色一白。
令他始料未及的是,律癡行不僅沒有趁火打劫,反而用霜寒擋下了那兩道突如其來的襲擊,被不知名的內勁震到七竅流血。
慶老怪瞳孔微縮:“你——”
還沒來得及作出反應,慶老怪就感覺胸口突然傳來淺淺的刺痛,體內的金蠶蠱竟迅速竄了出去。
“見諒。”
律癡行的右手指尖冒出一點針尖的反光,蠱蟲順著他指尖的傷口進入身體,“借前輩的劇毒之體一用。”
話音剛落,兩名不速之客翩翩然落在地上。
一個是蕭思也,另一個……
“嶽公子?”
吟歡微微睜大了眼。
律癡行猛然一甩劍鋒,將鐵扇和圓輪順勢掃向它們來時的路。
“去!”
玄鐵折扇旋回了男人的掌心,金屬被太陽折射出冰冷的光澤,乍然閃過吟歡的眼眸。
定睛再看時,嶽明巒已然風度翩翩地合扇,“慶前輩有禮。律真人,還有雪姑娘,二位別來無恙啊。”
蕭思也站在他身後,凝視著滿身滿臉血的律癡行,然後輕輕搖了搖頭。
“……”
“嶽公子,不對,或許我應該叫嶽掌櫃。”
吟歡隻一那就看懂了眼前的局勢,客氣地屈膝一禮,似笑非笑:“操持這樣大的一個明月樓,您真是年輕有為呀。”
“我是二十六又不是六十二,這稱呼實在像個老頭子。”
嶽明巒笑吟吟道:“在下無意叨擾慶前輩的清靜,隻想請前輩給我這兩位舊友一條活路,容在下請他們小聚片刻。”
“既是盛情邀請,我等似乎沒有拒絕的理由。”
律癡行極輕地扯了扯嘴角,“不過……尊駕當真方便?”
嶽明巒饒有興致地“哦”了一聲,下一刻,吟歡就見他的身形突然踉蹌一下。
蕭思也瞬間發現了不對勁,立刻為嶽明巒號脈。
“融合了九轉幻生之毒的金蠶蠱,再加上律癡行的毒血,毒性太雜了,想要解蠱除非他死,否則……我無能為力。”
“哦?”嶽明巒饒有興致,“我連碰都沒碰過律真人,莫非這金蠶蠱是長了翅膀,憑空飛來的?”
蕭思也頓了頓:“這……”
趁著機會,吟歡立刻跑到律癡行身邊,掌心貼在他的胸口,緩緩為他輸送內力。
她練的“枯榮”偷師於姚自在,而姚自在的師門昆侖乃是天下名醫薈萃之處,其獨門心法自有著一定的療愈效果。
這幾年,她正是靠著這種效果,偶爾運功回回氣血,才不至於讓自己的身體徹底垮掉。
如今,吟歡護住律癡行的心脈,一試才發現他的傷比看起來更嚴重,忍不住低聲責罵:
“就知道逞英雄強出頭,慶老怪怎不直接打死你呢,省得你天天惹人家生氣!”
律癡行握住她的手,極輕地笑了一下。
隨後,他翻臉如翻書,漠然睨著嶽明巒,“尊駕的兵器上,多了一件貧道饋贈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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