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燕國使臣進城的那一日,有膽兒大的百姓出來看熱鬧,燕使膀大腰圓,襯得百姓麵黃肌瘦的,有大膽兒的直接朝車隊扔臭雞蛋。
好在有龍驤軍在側護衛著,不然可能會鬧出事兒來,說起來也諷刺,和談在自己丟失的地盤就算了竟然還需要敵軍的保護。
這次燕使團以德爾侯燕和為首,燕和是燕王親兄弟,基本上他就代表了燕王本人的意誌。
與灰溜溜的燕使比起來,公子琮顯得風度許多,他下令溧陽全城張燈結彩,還特意備了筵席為他們接風洗塵。
這次筵席依然擺在刺史府。
說是和談,其實就是韓單方麵的提條件,燕國負責實施,內容早就擬好了,隻不過還給他們留了一點臉麵罷了。
公子琮坐在上首,舊傷讓他看著臉色有些蒼白,不過精神尚好。
韓卻坐在公子琮下首,接著是韓國這邊的人,對麵是燕侯並一眾使臣。
阿梨低眉順目坐在韓卻身側,今日一早韓卻就讓人送了衣服過來,竟然是韓國貴族間流行的流仙裙,沒想到他竟然讓她參加這種場合。
見到諂媚的燕國使臣,阿梨心中既不屑又憤怒,燕國今日之下場,比亡了的衛國又強多少?哦,大概是燕國王族依然過著紙迷金醉的日子,而衛氏成了階下之囚。
她冷眼旁觀著,現今唯唯諾諾的燕和,與當年拒絕衛國求援時高傲的德爾侯判若兩人,這可真是天道好輪回。
那邊韓燕代表在擬定和談細節,韓卻見阿梨神色,有心逗她,“吃蒼蠅了?怎的這副模樣?”
阿梨見這人無賴的樣子,有心嘲諷:“我聽說燕侯儀態無雙,年輕時也曾是著名的君子,今日一見,才知傳言虛偽。”
此時許多王孫公子,為了聲名不惜花重金派人在各國遊蕩,宣揚他們的君子事跡,其事實,往往也不盡真實。
而韓國公子也沒少做這事,像公子琮、世子璟,都幹過這種事。
韓卻也不在意阿梨話中有話,他一個不受待見的,向來懶得做這些事,也沒有資本去做這些事,也不需要去做這些事。
他隻抿了口清酒,問自己想問的,“你是燕人,若是燕國氣數已盡,有何想法?”
“我是燕人,我當然希望燕國強盛,百姓安寧。”阿梨抿唇,可惜她不是。
韓卻冷嗤了一聲,有些希望,注定落空,而有些人,不塵埃落定,總是抱著不切實際的幻想。
兩人這處說著話,那邊契書既成,公子琮向燕侯舉杯笑道:“燕侯,今日這盟約既成,以後這永州雲州這一片就歸我大韓所有,燕國北有羌氐,日日擾得百姓不得安寧,我大韓以後也不會坐視不理。”
德爾侯燕和聽了這話,汗水跟著就往下掉,這意思是不光失了永州雲州二地,以後燕國北部豈非也成了他韓國的跑馬場?
“長公子,這……這話不是……”他陪笑著,“也不能這樣說……”
剛剛簽訂協議的參將於今已站了起來,有些不悅,“唔,那燕侯說說該怎樣說呢?難道燕國如今不需要我大韓的幫助?”
看他伸手欲撕協議,燕侯一個頭兩個大,他跺了跺腳,“於參將!於參將!這是哪的話,兩國剛剛締結盟約,我大燕是誠意滿滿,不然也不會將永州雲州兩地獻上了。”
公子琮飲了杯酒,出聲唱白臉,“燕侯,你別著急,老於不過是開個玩笑罷了,燕王的誠意,咱們都明白。”
聽公子琮如此說,於今已捧了杯酒上前哈哈笑道:“我老於就是個大老粗,人傻話直,燕侯可不要見怪。”
燕和擦了擦額角的細汗,接過於參將遞過來的酒杯,腆笑道:“無礙,無礙……”
他話未說完,忽然自他身後響起了一個清脆的女音,“兩國即是有心和談,自然是為了兩地百姓作想,羌氐侵我國土,燕尚有抵抗力,若是不敵,自然會向盟友求援,想來屆時名正言順,韓王定不會拒絕。”
這話既表明了燕國有能力對抗羌氐,又委婉的拒絕了韓國的駐軍,若是韓國軍隊想要進駐,需得燕國求援才可以,既表明了燕國的態度,又有理有據。
韓卻跟阿梨看向對麵,見一身著男裝的小個子站了出來,一把掀開了帽子,如瀑的秀發頃刻散落下來,竟然是一明媚女子!
韓卻不動聲色的冷笑了一聲,就知道是她。
德爾侯燕和心一片痛快,這人說出了他想說又不敢說的話,可是自那女子揭下帽子,他麵色一變,不由得往公子琮那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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