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一個月，穀雨調研了整個黃原地區幾個縣，去了大部分的鄉鎮，結果發現情況“觸目驚心”。

    老百姓太窮了，很多已經斷糧，隻能吃樹皮，喝菜湯了。

    老實說，這很讓穀雨吃驚。

    畢竟無論是穿梭幾個世界，哪怕是同吃一隻羊，事實上他已經脫離最底層太久太久了。

    直至來到這合格世界，他才親身體會到什叫貧窮。

    他走訪過的一家，一碗菜湯看不到一點糧食，放幾粒粗鹽就算調料，更別提什油花了，菜湯都能照出他的臉孔。

    以前體會的貧窮是在文字麵，現在體會到的這種貧窮已經衝破了他心中的底線，他心目中的貧困也就是孫少平家原來的樣子，隻能說他對貧窮缺乏想象力。

    轉了接近一個月，他們終於結束了調研，踏上了返程。

    不過經過原西縣柳岔鄉的時候，他讓跟隨的人回去了，身邊隻帶了司機和秘書小周。

    “去郝家村。”他下令道。

    沒錯，公事處理完了，是得忙一些私事了。

    “是，孫主任。”小周點頭。

    小周全名叫周旭，二十五歲，高個，帶著一副眼鏡，看起來文質彬彬，平時話不多，以前是個雜誌編輯，據說文章寫的不錯，但在孫少平身邊他又多了一份工作——攝影師。

    十幾分鍾後，汽車停在了郝家村村支部門口。

    “進去看看。”

    司機老汪把車拐進去，穀雨沒等周旭開門就自己打開車門下去了。

    他這次下來沒有通知鄉，村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有人跑過來道：“你們找誰？”

    周旭說：“你去叫一下郝明建，就說地區革委會的孫主任到了。”

    穀雨擺了擺手說：“不用了，你說一下他在哪，我自己去找。”

    鄉下人見識短，雖然覺得穀雨年輕，但既然坐車來的，又有司機和秘書，想來不差，忙指著中間一口窯洞說：“在會議室開會。”

    好家夥，村支書不趕快隻會社員們幹活，天天開會，可真夠熱忱的。

    孫玉亭都沒你那積極。

    會議室的窯洞不大，麵就放著兩張大方桌，坐著五個人，都是村子的幹部。窯洞麵本來通風就不好，被這幾個人抽的煙霧繚繞，差點把穀雨嗆出去。

    郝明建一看進來兩個穿中山服的年輕人，想起前段時間鄉領導周文龍前段時間說過，說黃原地區的領導下來調研，為首之人不到二十，官卻大得很，見到了一定要注意。

    他忙站起來問到：“請問你是？”

    周旭介紹道：“這位是黃原地區革委會第一副主任孫少平同誌，聽說郝家村各項工作做的不錯，特意來看看。”

    郝明建一愣，趕緊快步走上來道：“孫主任，您好，真不知道您今天會來，剛才不好意思……我們……我們在組織學習這篇文章，這不全鄉要求的嘛。”

    心卻在滴咕：“‘孫少平’這三個字太熟悉了，似乎一個星期就能見一次。”

    “對了，郝紅梅那個娃娃的每次收到信，那信封的寄件人名字，似乎就是孫少平啊。”

    想到這，郝明建嚇了一跳。

    腦海立刻捋了一條線。

    外貿部、黃原地區，孫少平。

    這官太大了吧。

    穀雨走到桌子前拿起那張五月一號的報紙看了看，道：“學到什了？”

    “啊？哦，我們正在討論學習。”郝明建回答道，

    穀雨搬一把椅子坐下，右手輕輕地敲著桌子，沉思了一下道：“既然是縣鄉組織的，那就必須學習，那我不打擾你們了，咱們一起好好學習學習。”

    郝明建忙點頭：“能和領導一起學習，我們求之不得。”

    穀雨掏出一個筆記本，裝模作樣地在上麵寫寫畫畫，說道：“郝支書，你接著讀，大家一起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