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前，梅妃宮中。

    蕭啟輕車熟路扭開機關，進入暗室，馬喜跟在他後麵。

    暗室有許多畫像，梅妃抱著他的，梅妃抱著蕭若微的，程寰和蕭若微的但最多的還是梅妃偷畫的那個人的畫像。

    “這多。”蕭啟冷笑，“母妃對那個人還真是癡心一片。”

    馬喜緊盯地麵，絲毫不敢亂看。

    “程寰找到了？”蕭啟聲音涼薄問。

    “奴才無能，至今還沒找到。”

    “嗯，很好。”

    “陛下恕罪！”蕭啟哼了一聲，馬喜立馬跪下認錯。

    “怕什？朕是在誇你。你沒找到是對的，程寰壓根沒跟劫持阿姐的人在一處。”

    蕭啟說話，說半截留半截，驚得馬喜一頭冷汗。

    幸好他抗住壓力據實以告，要是他說找到了，一頓皮肉板子肯定是逃不掉了。

    “程寰沒和宮外的賊人在一處，那他在他就在宮中！”，蕭啟把一把簪子丟在地上，所有簪子尾端皆血跡斑斑。

    此前，蕭啟就懷疑程寰藏在宮中，他眼皮子底下，可他讓馬喜把宮翻了個底朝天，查了好幾年都沒找到。

    久了，蕭啟也就把目光從宮移到了宮外，再加上一年前蕭若微被挾持，更是讓蕭啟覺得程寰大概率真不在宮。

    可最近，他在梅妃暗室發現了這幾支簪子，他偷偷用簪子上的血跡同蕭若微驗過，血跡就是程寰的無疑。

    所以這一次，他非常篤定程寰肯定就在宮。

    “怎可能？此前陛下囑咐我的，我都查了，全是沒根的。”

    “母妃宮的也查了？”

    “查了，都查了。”

    “程寰對自己夠狠的！”蕭啟嘴角浮現一抹狠決，狠決又透著譏諷，“真想知道那群老東西要是知道他們的少帥成了閹人會是什表情？”說著說著他笑起來，“他們的表情肯定很精彩！馬喜，你去，把宮所有人再查一遍。這一次不找男人，就查太監！隻要身上有傷的，通通抓起來！”

    “是。”

    蕭啟給了馬喜兩天去查，今天此時就是複命時間。

    暗室，馬喜哆哆嗦嗦，戰戰兢兢。

    “回陛下，奴才把可疑的人都查了，沒發現程寰蹤跡。”

    “知道了。”蕭啟意料之外的平靜。

    馬喜完全猜不到蕭啟什時候生氣，什時候不生氣，他的陰晴不定讓他每天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沒什事了，你下去。”

    就、就完了？馬喜不敢，小心謹慎道：“那奴才就退下了。”

    蕭啟背對著馬喜，沒搭理他。馬喜屏氣，消無聲息退下。

    馬喜出去時，正碰見莫靜修進來。看見莫靜修，他懂了，難怪今晚蕭啟這輕易就放過他，原來倒大黴的另有其人。

    “阿姐和褚衛同住一屋了？”蕭啟眼尾上挑，似笑非笑，嘴角噙著毒藥。

    “沒有！沒有！在一個屋簷下，不在一個屋！他們各住各的，平時也不說話。”

    “你騙朕！”蕭啟猛地轉身，拿起帶血的簪子刺向莫靜修的眼睛，簪尖離莫靜修眼珠不足一寸。

    “陛下！陛下！奴婢沒騙您。公主和世子真的各住各的！”蕭啟什都做的出來，莫靜修嚇得麵目扭曲。

    “那褚衛怎會知道阿姐不吃蔥？”

    嗯？嗯？莫靜修也不知道。

    蕭若微是個很會勉強自己的人，她不喜蔥，但她在未見山從未表露過，也從未告訴廚房所有飯菜一律不可以放蔥。

    在蕭若微潛意識，這不是自己的家，所以她什都不要求。

    對待褚衛，她也不像對待蕭啟和周述懷一樣，會直截了當告訴對方自己喜歡什，自己不喜歡什。

    在褚衛麵前，她是什都好，什都可以，一直帶著麵具。

    蕭若微沒有表露出任何一絲喜好，那褚衛又是怎知道的呢？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心思細膩非常。

    但莫靜修不可能就這回複蕭啟，除非她想被打死。

    “是是奴婢告訴世子的。”

    “你跟他說這個做什？”蕭啟自上而下，睥睨莫靜修。

    “公主從來不說自己不喜蔥，每次吃完飯都會嘔吐，奴婢心疼公主，看不下，就告訴世子了。”

    “阿姐，每次吃完飯都會嘔吐？”蕭啟眉頭緊皺。

    莫靜修生怕他再治自己個照顧公主不周之罪，趕緊解釋，“之前！那都是之前！現在公主每一頓都吃的很好。”

    蕭啟沒再說話，長而濃密的睫毛垂下，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沒人知道他在想什。莫靜修提心吊膽望著他，警惕他下一次提問。

    “藥膏已經換了？”

    “換了，已經換了！”莫靜修忙不迭回答，不敢慢一點。

    “阿姐沒察覺？”

    “沒有，奴婢做事最是妥當。公主已經把藥給世子用了好幾次，他們都沒發現。”

    “很好，繼續。”

    被蕭啟誇了兩句，莫靜修懸著的心終於放下，“陛下放心，奴婢定完成任務。”

    “下去吧。”

    “奴婢告退。”有驚無險，莫靜修心中暗喜。

    “去吧，馬喜在司獄監等你。”

    “啊？”莫靜修臉麵如死灰，還是沒能逃過。

    “皇後娘娘，莫姑姑進宮了。”青荷附耳告訴康與晴。

    “怎又來？陛下還真是關心他那位姐姐。”

    半個時辰後。

    “娘娘，莫姑姑走了。”青荷道。

    “終於走了。”康與晴等得人都要睡著了，她強撐著睜開眼睛，“快伺候本宮梳洗。”

    “娘娘。”青荷大著膽子說，“陛下回自己宮了。”

    “怎？！不是說好”

    “傳話的公公說，陛下今日太累了。”

    “累？！有時間召喚已嫁姐姐身邊的嬤嬤，沒時間回宮陪自己的皇後！”成婚半年，除去今日的燕樂宴，康與晴攏共就見了蕭啟四次，其中還有一次是大婚。

    “娘娘，可不敢這說陛下！”

    康與晴沒再說話，但她心還是有氣。

    別人看蕭啟和她是帝後，她看蕭啟和她是青梅竹馬，相融以沫的夫妻。所以她不會對蕭啟唯唯諾諾，畢恭畢敬。

    他對她好，她大大方方展露幸福；他對她疏忽，她也會毫不掩飾生氣。再說，她本就是嬌慣的性子。

    “皇後娘娘。”

    康與晴正噘嘴生氣，馬喜來了，青荷趕緊將他迎進門。

    “馬公公。”

    “皇後娘娘，陛下突然想起今日與您有約，特命奴才來向您賠罪。”

    “哼！”從馬喜進屋，康與晴就沒正眼瞧他。

    “這是陛下親手刻的木雕。”馬喜畢恭畢敬把東西呈上。

    康與晴看了一眼，刻的是她，嬌憨可愛。

    “陛下還寫了一張字條。”

    “人不來，寫字條有什用！”康與晴還在賭氣，拿起字條，展開一看，三個字“我錯了”，旁邊還畫了一個道歉的小人。

    馬喜一直緊盯康與晴，不放過她臉上的任何一個微表情，果然康與晴展開字條後，麵上的冷漠開始鬆動。

    他趕緊說：“陛下這幾日休息的不好，總是翻來覆去睡不著。”

    “陛下休息的不好？怎不告訴我！”

    “陛下不想讓娘娘擔心。”

    “他呀——”康與晴嗔怪，“好了，你快回去，好好照顧陛下。告訴他我不生氣了。”

    “奴才這就回去稟告陛下，陛下知道了定會開懷。”

    “去吧。”

    康與晴心有一點非常驕傲的，就是其他貴女的婚姻都是交易，隻有她擁有真切的情誼。

    她與蕭啟是因為相愛在一起。蕭啟了解她，愛護她，喜歡她，康與晴與他接觸後，覺得他不錯，他們才在一起的。

    他們不是君臣，他們是尋常夫妻，有甜甜蜜蜜也有爭吵鬧嘴。

    “公主，世子還真是細心。我們從未說過，但世子竟能察覺出您不喜蔥！”

    未見山，夏竹一邊替蕭若微卸妝，一邊說道。

    “夏竹姐姐，不是！不是世子細心，是他聽見了公主不喜蔥。”春桃吃著果子，嘴含糊不清。

    “什時候？”

    “就公主大婚後的第一天，我去給廚房不要在公主的飯食放蔥。我剛說完，回頭就發現世子也在。”沒任何人囑咐春桃，她把蕭若微放心上，就自己去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