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憲不動聲色地往衛禾這邊靠近了一步，想看得更清楚一些。

    衛禾又重演了剛才的實驗操作，“黑蛇”伴隨著火光，從銀盤麵爬出來，連康熙本人都忍不住露出驚愕的表情。

    “你從哪學來這個把戲？”康熙命薑憲去取一些地上的黑色固體來，他喜愛研究自然科學，見到這樣新奇的事務，必要親手摸一摸才罷休。

    法老之蛇這個實驗是誰發明的？衛禾想不起來了，她老老實實地答道：“奴才小時候看見洋人玩過這個把戲。西洋麵堿混合白砂糖，再倒上俄國烈酒，點燃即可。洋人管這個叫化學實驗。”

    康熙從傳教士白晉口中提到過“化學”這個詞，這在西方也是一個新興科學，比“數學”的曆史短得多。他萬萬沒想到會從一個小宮女口中聽到這個詞，不過康熙對“化學”的了解遠不如數學和天文，就不再追問衛禾了。

    或許可以讓衛禾在白晉麵前演示一遍，問問白晉的看法，康熙決定讓衛禾跟著他去見白晉。

    薑憲聽完，立刻動手幫衛禾收拾東西，示意衛禾跟著他走。

    一行人往乾清宮走，衛禾身份最低，隻有走在隊伍最後，薑憲為了照顧她，也刻意走到後麵去。

    從坤寧宮出來，經過交泰殿就到了乾清宮。康熙直接進了內殿，白晉果然已經在那等待他了。

    白晉是一個法國傳教士，麵見康熙以後，就被康熙留用在京中。白晉從小接受全麵的自然科學教育，對數學和物理學較為精通，也懂得人體解剖學。他來到大清的目的是要傳播福音，使更多人信奉天主教，一不小心就做了帝師，每天準時給皇帝講解數學和天文知識。

    皇帝在聽課時很少用宮女伺候，白晉看著陌生的宮女衛禾，有些疑惑。

    康熙把衛禾的把戲跟白晉描述了一遍，白晉點頭稱自己也聽說過這樣的實驗，但是謝絕了衛禾在內室演示一遍的要求。

    點火以後會有煙霧和氣味，這個把戲不太方便在內室表演。

    白晉對這個小宮女很是好奇，用滿語問了衛禾一些問題，想知道衛禾對自然科學了解多少。

    衛禾便謊稱自己小時候遇到過傳教士，有幸跟著他學習過半年，各種內容都學了一點。

    白晉正苦於自己的滿語說得不流利，有些知識無法跟皇帝講述清楚，眼下來了一個滿語流利又學過數學的宮女，真是天助他也。

    白晉當即向皇帝請求，希望能讓衛禾來輔助他的教學。

    薑憲心中一喜，如果衛禾能輔助白晉教學，那自己就可以經常在乾清宮見到衛禾了。

    康熙看向衛禾，對這個請求十分猶豫。他一向認為不應該讓漢人學習自然科學，也不認為女人可以學習幾何代數這樣抽象晦澀的內容。但他不想直接拒絕師父白晉的請求，勉強答應讓衛禾試一個星期，若她能勝任再做決定。

    衛禾從白晉那拿到了一本翻譯成漢語的《幾何原本》，它被命名為《數理精蘊》，其中涉及到了平麵幾何和函數計算。衛禾粗略地翻看了一下，沒有超出高中數學的內容，對她來說很是很簡單的。

    衛禾看著白晉給康熙講一元三次方程，康熙一邊聽一邊在本子上做筆記，學得有模有樣的。不過康熙很排斥西洋字母，所有的字母都是用漢字代替的，看著很別扭。

    康熙此時正在寫一個例題：一立方＋二平方=二八八零零，其實表達的是：x的立方加上2x的平方等於28800。

    這種一元三次方程可以用卡丹公式法直接代入數據求解，隻是計算過程比較複雜。康熙對算法很有天賦，他用算盤來輔助計算，倒比白晉用機械式計算器算得還快。

    衛禾估摸著自己在代數上是很難勝過康熙了，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康熙就這樣在內室算了一下午，白晉坐在離禦座最近的地方，隻有衛禾一直站著，腿都要麻了。

    康熙結束了今天的學習，他這才看向衛禾，問道：“你在這聽白晉師父講了一下午，可曾學到東西？”

    衛禾：“聖主，奴才都學會了。”

    康熙不可置信地往後仰去：“朕還沒見過這樣的數學奇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