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的新娘在舉行完儀式之後, 就可以跟送女一直呆在新房,直到祭拜開始。
但是許問不是一般的新娘。
她的新郎在婚禮進行到一半走人了。
許問送走路遠征之後,先回了臥室, 也沒留送女。
娘家嫂子,不是桑小青,桑小青懷孕了不敢讓她累著,是另外一個本家嫂子和嬸子。
她們本想說不合規矩,再一想,許問這婚禮從頭到尾也沒合規矩過, 便放她獨處了。
冬生一直陪著許問,自己明明也很難過,卻還是一直努力逗許問開心。
許問把冬生抱在懷, “我沒關係。倒是你, 想哭就哭吧!”
冬生搖頭, 聲音都哽咽了,眼淚卻還沒往下流,“爸爸說,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
“那是男子漢大丈夫, 你隻是個小孩子。想爸爸了可以哭。”
“真的嗎?”
“真的!”
“嗚嗚。”冬生抱著許問的腰,“我不想爸爸和叔叔們出任務。他們每次出去, 回來總會少幾個叔叔。我害怕爸爸有一天也不會回來了。”
許問心一緊, 在冬生頭上輕揉, “不會, 你爸爸會回來的。”
人人都道冬生是小孩子什都不懂, 其實小孩子總比大人想象的還要懂事。
門板被輕敲了兩下,兩個婦女推門進來。
冬生擦幹淨眼淚,體貼地給許問介紹:“這是大奶奶和小奶奶。”
許問目光在她們胸花上落了落, 一個寫著伯娘,一個寫著嬸子。
在魏莊,分了能分清賓客身份,辦婚禮的主家往往會準備一些紅色的胸花。字麵意義上的花,巴掌大的紅綢花會帶一截金色飄帶,飄帶上寫著跟新郎或者新娘的關係。
比如朱美珍,她的胸花上麵寫著母親。意思就是新娘的母親。
所以這兩位應該就是路遠征的伯母跟嬸子。
“大媽,嬸子。”許問站起身,牽著冬生喊人。
“問問,快坐快坐。”伯娘連忙過來把許問摁回床上,“今天這事咋說也是征子對不住你。我這當伯娘的代他賠個不是。”
許問笑笑,“沒事。他這職業沒辦法。”
“這倒是。問問,從今天起咱們就是一家人了,有啥事你來跟伯娘說。”
嬸子也幫腔:“對,需要幹啥你找我們。征子常年不在家,咱娘娘們們自己在家總得有些幹不立正的活。有事你說話就行。不想做飯就領著冬生到我家吃。”
不管真假,這些話都很暖人心,許問道謝。
伯娘嬸子大約是怕許問獨處更難過,拉著許問嘮嘮叨叨敘家常,一直到門板再次被敲響。
外麵是主事,來找她們祭拜。
許問牽著冬生跟著伯娘和嬸子走到院子。
院子地上那塊紅布還在,伯娘跟嬸子走到紅布前跪在上麵,拿了黃紙點燃。
兩個人各拿一根木棍,一邊挑黃紙讓火燒的更旺一邊碎碎念。
“路家的老祖宗們,你們的孫子路遠征今天結婚了,求你們保佑他……”
當初許聞結婚,這一段是朱美珍念的,她覺得太瞎白話沒聽,可今天她也想跟著念,希望路家的祖宗們真能有在天之靈保佑路遠征。
誰知道下一秒就聽見伯娘跟嬸子念:“撥拉撥拉舀子,早生貴子!”
這一句是土話,舀子是指水瓢,為了放在火燒用的是鋼製水瓢。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路遠征不在家,她跟誰早生貴子?
祝路遠征頭頂草原?
伯娘嬸子念叨完大約也反應過來了,對視一眼,把這一段跳了過去,滅了火起身。
祭拜之後是答謝。
由主事按照親疏遠近唱隨禮金額,然後新郎新娘答謝,一般新郎磕頭,新娘象征性的鞠躬。
“他大舅二十塊!”
許問猶豫了下,不知道自己該鞠躬還是該磕頭。就見小冬生撲通一下跪在紅布墊上,端端正正朝主事指的那位舅舅磕了一個頭。
許問連忙跟著彎了彎要,被眾人圍觀引起的不適都被暖意所替代。
“他二舅二十塊。”
剛站起來的冬生再次跪了下去,給二舅姥爺磕了個頭。
圍觀社員們,自發性的開始鼓掌。
還有人叫好:“老子英雄兒好漢!看這孩子小小年紀這多懂事!”
“聽說過父債子償的,還是第一次見替爹磕頭的!”
其實磕頭這事也就象征性的磕十個八個,慢慢到後麵也就不磕了。
但冬生人小不懂,許問穿來後就旁觀過一次還漏了這個環節,也不懂。
她當時不願意看是不喜歡,結婚典禮最重要的竟然不是婚禮儀式而是給祖宗上墳給隨禮的人磕頭?
這不是本末倒置嗎?
沒想到現在輪到自己當主角了,路遠征又不在,人家說什她就做什。
結果冬生磕了二十來個頭,許問陪著鞠了二十來次躬。還是主事人看不下去了攔著不讓再冬生再磕頭。
磕完頭後麵是敬酒。
這回冬生不能替路遠征了,他端著盤子跟在拿著酒杯的許問身後一桌桌敬過去。
一共二十多桌客人遍布四合院每間屋以及周圍四邊鄰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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