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相擁了很久。

    我說：“等會，我還沒找到那個聊天記錄呢，我要看看這到底怎回事。”

    一會兒後，我找到了，說：“你看，我們一共都沒說過多少次話。”搜索引擎點開，我找到了那句話的來源，但下一秒我神經一緊，立刻把手機移開不讓他看。

    他眉一皺，搶過手機：“你瞞我什。”

    他看了，那上邊的文字是：

    “小林同學，這周末有空出來吃飯嗎？我想我的心意已經很明顯了。”

    我說：“不好意思啊，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他說：“？不會是你那個缺胳膊少腿的弟吧。”

    我說：“你有什資格這說他。”

    那個人又說了幾句，我沒回了。

    季茸看著，臉上沒什表情，他抬頭看我，竟然有點忍不住笑了，說：“他看出來了……我有點信了。”

    我說：“這大哥什意思，他給你看這個幹什？還斷章取義，還不如給你看完整的。不過也是，他要是真給你看我都得罵他了。”

    他撇撇嘴，說：“他這樣說我，你都能忘掉。”

    因為這樣說的人很多唄，畢竟是弟弟最標誌的特征。而且大學過去就過去了，很多無關緊要的事我確實都不記得。

    我想過去質問這大哥怎回事，但又覺得過了這久人家會不會覺得莫名其妙斤斤計較。

    這位大哥是我朋友的朋友，很久之後，我和朋友偶然談起這件事，就順帶讓他問了一下這大哥當年為啥這幹。這大哥特別震驚，一直道歉，說當時覺得我喜歡弟弟，本意是想做個順水人情，暗示下弟弟，讓他親自來問我的。然後這個小笨蛋就堅信我喜歡別人了。

    ……真是世事難料啊，不過知道這件事時候我們都已經釋懷了。

    回到現在，我說：“就是單純的忘了唄……那你現在相信我了吧，你真行，別人給你看什你就信什啊？”

    他說：“你說的跟真的一樣……他信了，我也信了。我怎就信了呢……”

    我說：“你信什，你還不了解我。”

    他有點煩躁地抓了一下頭發，說：“一點都不了解……你幹嘛非用這個理由，我用這個理由的時候就是真的啊……我怎這傻。”

    我說：“不許這說自己……我哪知道他會給你看，知道我絕對不用這個理由了。”

    他看著我的眼睛，眼全是自責：“我真的好沒用，浪費了我們這久的時間。你怎可能不怪我，你打我罵我都認了。”

    不怪你，是我沒給夠你安全感。

    我小心翼翼地從他的臉摸到肩膀，說：“別生自己的氣，如果你在這有收獲，就不用覺得是浪費時間，隻是人生不同的選擇而已。反正我們要一起很久很久的，先自己過三年也挺好。”

    他看著我的眼睛，然後垂眸道：“嗯，說實話……我不後悔來這。”

    我說：“那就好啊，我看出來了你在這很開心，別怕自己走了彎路，人生很多條路都會通往羅馬的。”

    他點頭：“嗯。”

    我終於肯說：“我也有錯。”

    他說：“嗯，你既然有一點點喜歡我，為什不和我說，你剛剛說你對我們的關係迷茫，為什。”

    我說：“我隻是怕，我怕我們不合適……”

    “有什不合適的。”

    我緊緊貼在他身上：“我太普通了。”

    他下巴擱在我頭上，說：“因為我太特殊了，是。”

    我說：“笨蛋……是特別啊，哪都好特別。”

    “難道你不特別。”

    我說：“嗯。我配……”

    話沒說完就被堵了嘴，他低頭狠狠地吻我，啞聲道：“你不特別，那就沒人特別了……”

    “嗯，不管我特不特別，我現在變了，我變自私了，不想季茸遇到更好的人了，就要他跟我在一起。”

    “你就是最好的，還用我說……”

    “真的。所以之前你走不是因為我不好，是因為誤會我了。你之前不想見我，跟我生氣也是因為這個。”

    那我就不生他氣了，換位思考一下，如果他喜歡別人了我肯定也受不了的。這樣想想，他前一個月跟我相處都一直抱著我是跟別人分手才來找他的想法，好大度好能忍哦。

    他說：“是……對不起，木桃。”

    我說：“但是……我忽然在想，你既然不是因為生我氣或者討厭我，就這久不來找我。”

    “讓我看你和別人在一起，不如把我殺了。”

    “就這樣，不至於吧，我要是真喜歡別人你不也該勇敢一點來搶，走了這久不回來看我，別是覺得我在不在都無所謂吧。”

    他擰起眉：“我在你心這樣，是……”

    “那可不能怪我，你這招人喜歡，別是跟別人玩得開心樂不思蜀了。虧我還一直覺得自己不好，一直難過，這努力學習工作學技能變漂亮……”

    “我沒有！你有什可覺得自己不好的……我是不是說過很多次你漂亮，為什不把我話放心上？”他說到後麵語氣都發抖了。

    我在心想，我說那多次你腿和胳膊不難看，你不也沒有信我嗎。

    我問：“所以你這多年，一直都喜歡我？你會想我，你知道我多想你，你怎能這狠心？你能一走了之，你喜歡的真的是我，是不是隻是一種征服欲啊。”

    他又開始深呼吸了，看起來很難受，他叫：“你要我怎證明！林木桃……”

    他一下子粗暴地扯掉了假腿，扔在地上當一聲，把矽膠套也摘下來，就這樣還不忘了拿手擋那條疤，他咬牙低著聲道：“褲腿……撩我褲腿。”

    這場麵讓我有點蒙，我情不自禁，雙手緩緩去挽。

    啊，原來紋的是向日葵啊。很像畫上那朵。巨大的向日葵花朵盛開著，蓬勃的生命力，那絢爛，那熱烈。

    他說：“我這多年一直喜歡你。”

    “好美……”我喃喃道。

    “像你一樣美。”他說。

    像我一樣，像我一樣美……我突然想哭，並且也真的哭了出來。

    他顯然也看出來了：“你哭了。”

    我說：“嗯。”

    他說：“終於哭了……”

    我抬頭淚眼朦朧地看他，說：“那你是要繼續擋著，還是幫我擦眼淚。”說著視線下移，就盯著他的手。他的手指細長，腕子幹幹淨淨，就一隻手表。

    他沒猶豫，抬手輕輕劃過我的眼角。那條疤就這樣暴露在耀眼的燈光下。

    他似是陷入回憶，說：“我喜歡看你哭。傷心的事，不喜歡，為我哭，就喜歡。”

    “你太壞了……”我哽咽著說。

    “木桃更壞。”他說。

    我盯著他的腿看了半天，現在向日葵的圖案完整了，也更動人。前幾次都沒有看清，現在細看，這不單單是一條疤，截麵也不怎平整，肉都扭曲著糾纏在一起。

    是不是沒給他縫好呀？

    確實不怎好看，可不知道為什，我竟然覺得很適合他。

    他又伸手擋上，嘟囔道：“都不看我了。”

    我破涕為笑，看回他，說：“好可愛，像小蛇一樣。”

    他挑眉。

    我說：“忽然好想養條蛇哦……”

    他說：“我有蛇。”

    “嗯？”我驚喜。

    他說：“嗯，明天我帶你看。”

    我說：“好啊。”

    他抿了抿嘴，又說：“你沒發現它變樣了。”

    我沒懂，說：“沒發現，之前那次我沒看清。怎了？”

    他說：“做過小手術，因為骨頭長出來了。”

    我很擔心，問：“啊？什時候的事？”

    “我見完你回去。”他垂下眼睛，“所以……你懂嗎。”

    我才知道，別的都不想了，隻是很心疼。

    “幾月？”

    他說：“六月預約，八月做的。”

    我甚至想都不敢想他當時的心情，緊緊地抱住他：“當時有人陪你？你要是和我說，我怎都會去陪你的。待了幾天，疼不疼啊……”

    “不疼，不問了，昂。”他明顯不想多說，反而在安慰我，“你知道這件事就行了，我走不是因為你不好，有很多原因……你明白嗎。”

    他沒有特別挑明，但我還是懂了，我說：“我明白，以前是我不對，我不知道那些事……每個人都會生病的，別放在心上，以後可以和我說，我不會再讓你一個人承擔這些了。”

    “嗯。”他神情放鬆下來，說，“你頭靠過來，我把那個穿回去。”

    我沒聽話，看著他拿了矽膠套，不許我幫，又費力地套。

    我還要湊近了看，一番推搡，我忽然發現向日葵的莖葉上還藏著一串我名字的拚音。

    “這個是什。”

    他看沒逃過，遮遮掩掩地躲了一下：“我本來隻打算紋向日葵的，這個……衝動了，沒想過你喜不喜歡，你要是不喜歡，我就……”

    他不說了，我說：“你就什，還洗掉？”

    他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