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到廣東,是七月了。
熱得我要死要活的。
我們做了非常嚴密的規劃,先在他學校周邊玩兩天,然後去深圳,走到香港,再去珠海,走到澳門。然後……我先留個秘密。
在他學校附近的時候,他說帶我去他經常玩的地方玩,比如什商場,電玩城,電影院,ktv,網吧,健身房等等。就仿佛接上那段斷裂的時間,走過他生活的足跡一樣。
想想當年,他其實有點不樂意出門,我出門都是跟朋友騎車跑步打網球,也不好意思叫他,隻能有時候叫他一起散步帶他運動運動。
現在,不愧是年輕男孩,太愛玩了。
我說坐地鐵,他說我們可以騎車。
“我穿裙子怎騎……等會兒?”我眼睛頓時放大。
他有點得意地說:“我學會騎車了。”
我說:“真的假的啊?你這棒!”
他說:“這就棒了啊。”
我說:“是啊。”
他說:“你穿裙子也沒事,我可以載你。”
我說:“能行嗎。”
“說我不行是吧?你等著瞧啊。”
我笑,然後纏著他要看他騎車。
他的自行車銀藍色的,也超酷,這男的總讓我想起那個詞,就是什精致的豬豬男孩。
我叫他先騎一圈,不然不放心坐。
“根本沒事。”他上車,有點不好意思地補了句:“就是上車有點笨……”
是有點笨笨的,還要先把腿擺好,反正超帥氣的那種跑起來再跨上去的是肯定不行。
不一會他開始騎了,確實比想象中穩了不少,但我一想到他要是往右邊倒連個支撐都沒有就緊張,比他還緊張,看得心驚肉跳的。
我說:“騎得確實不錯,但是在學校騎騎玩玩就行了,別去馬路上好不好。”
他不樂意聽,說:“都騎多少次了……我在車少的地方騎。”
他這個倔勁我知道說也沒用,就欣然去坐他的車,說不定載著我都比他自己騎安全。
他在人少的地方騎,小風吹過,涼快了不少。這空氣很清新,把他的衣服吹起來,他和當年一樣香,像是陽光的香氣伴著青草和小花兒。這多年香都沒變,看起來他這香是自帶的,不是洗衣液。
他騎得快,我有點怕,緊緊摟他的腰,他說:“早知道就早點學騎車了。”
我說:“哈哈哈,那時候你才16,你學了我也不摟你,顯得我像個禽獸。”
他笑,又有點氣,說:“不許拿這個說事了。”
我說:“禾子草耳同學,你怎跟姐姐說話的。”
他突然笑得不行,說:“那你怎敢這叫我,木木木木兆小姐,嗯?”
我意識到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話全卡嘴了。
他還在笑,說:“我一直好奇,你名字怎這多木啊……”
我靈機一動,說了句《歸去來兮辭》的句子:“木欣欣以向榮(茸)啊。”
他笑聲有點驚喜,說:“太會了你。”
他這一笑,車也晃了下,嚇得我更使勁摟他:“哎你騎穩一點!……季茸,我真的不同意你騎車上路,太危險了,你傷了一點我都會心疼死,你要是真出事我怎辦啊……”
他像是真的在認真考慮,沉默了很久,然後低聲說:“行。我還能不聽你的。”
我覺得他有點不開心,我試著說:“小茸小茸……要我送你輛小電動吧,那個很方便的。”
他說:“不要,那個太醜了。我坐地鐵和公交就行了,你放心吧。”
我說:“想快一點打車也可以,到時候你的滴滴綁我的銀行卡,你的車費我全包了。”
他終於有點笑意,說:“不用。我也不是總出去玩。”
“嗯,你最好了。”我放心了些,拍拍他的背又說,“以後我開車送你上學上班,我車本都拿下來了。”
他低聲說:“好啊。”
今天是痛快小孩兒。
我說:“嗯嗯,我是小樹,你是小草,小樹要保護小草。”
他說:“你管木桃叫樹是?木桃不是果就是花,明明我是護花使者。”
我:“嘁,你說什就是什唄。”
他:“你這個人,搞得什都是你在哄著我一樣。”
我說:“本來就是啊。”
他:“……”
別不服氣,可說的事多著呢。
痛痛快快玩了一天。
我住酒店。
我跟他說:“這次你回宿舍住,我來了工作,要寫材料。”
他說:“我在就不能寫。”
我說:“是呀,我看著你就想跟你聊天,怎寫啊。”
他說:“我不跟你聊天,我就光看你寫,我也可以幫你寫。”
我說:“哎呀,你又不懂這個,你就非要跟我多待這一會兒呀?我們之後有很多天都能住一起誒。”
他噘嘴,說:“我不是想幹那個……”
我臉都紅了,我說:“我知道……我的問題,我這個後天就交了,趕緊寫好這兩天才能好好玩,你也得回去呀,還得裝箱子呢。”
他撇撇嘴:“哦……那我再坐一小會再走。”
我們就一起看了會兒電視。
他要走的時候,我坐在沙發上整理包包的東西,他就悄悄坐到我旁邊摟住我,跟他醉酒那次一個姿勢。
我低頭看他,問:“怎了?”
他說:“腿疼。”
這是有史以來頭一次哦。
我心跳亂了下,輕聲問:“怎回事?”
他說:“不知道,可能今天走多了。”
我說:“那怪我,要不要我幫你敷敷、揉揉?”
“不要。”他說得果斷,過了會兒又說:“右腳疼。”
我說:“那怎辦。”
他小聲問:“你怎沒覺得奇怪。”
我說:“我知道的。”
他說:“這都知道……”
“我男人的事我還能不知道?”我無奈道,“那我今天不讓你回去了。”
他得逞了,悶悶地“嗯”了聲。
我小聲嘟囔:“苦肉計都學會了。”
他笑,說:“真好用……我以前也用過,你不知道。”聽起來也不像想告訴我,像炫耀。
沒想到吧,我說:“我已經知道了。”
他說:“你知道什了?”
我把雨杉告訴我的那兩件事給他說了。
他抬頭看我,有點慌:“你怎知道的?”
我說:“雨杉告訴我的。”
他大聲說:“她這個叛徒!”
我說:“嘿,你怎這說人家,虧得人家還記得我倆的事呢。”
他說:“你生我氣怎辦啊,我真要被她氣死了。”
我說:“我不生氣啊,我怎覺得聽完還更愛你了呢。”
他有點懵懵的,說:“啊?你喜歡這樣的?”
我噗嗤笑出來:“什這樣那樣的,就喜歡你不行嘛……你說,為了報複我把自己弄得好幾天去不了學校,值得嗎?”
“摟到你了,值死了……”他又想起別的,突然特別難過,說,“但是那天你被我腿嚇到了,就再也不想用苦肉計了。”
我彈他腦袋,說:“忘了這個。”
他還在想剛才的事,可能因為不舒服,整個人都軟軟的。他說:“你竟然真不生氣……脾氣好好。”
“我生你氣幹什……”我說,忽然想到另一件事,“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你提前考大學我生氣,太生氣了!”
他都傻了:“怎這也說了……你你你聽我解釋……”
我之前一直半信半疑的,這兩個月已經覺得他啥都能幹出來了,我說:“你不會真是為了我吧?你為什……”
他伸手捂住我的嘴,像受傷的小鹿一樣看著我,說:“別說我……”可能覺得我又要說什急、不聽話、衝動之類的了。
我靜靜等了一會,他把手緩緩放下來,我看著他笑,問:“你為什這喜歡我?”
他一怔:“我哪知道。”
他輕輕歎了口氣,接著說:“我知道你不會同意……我本來打算先斬後奏的,結果那天……你知道的,我就走了。”
我說:“我好後悔,我當時脾氣怎那差,我應該心平氣和地跟你說,我要是知道,死都不同意你少讀一年高中。”
他情緒被調動起來,語氣低落地說:“其實,不管你當時同不同意我去找你,我也不會再多念一年了。”
我不解,說:“為什?”
他說:“我把該學的學都學完了,該提升的也提升完了,多讀一年看著人家都進步自己原地踏步。我期待這件事好久了,要是真再讀下去心態也會崩掉的。還有好多事……我實在不能多待了。”
不是不想,是不能。
“你有什困難就跟我說啊……我幫著你,總能克服的,你要是多學一年肯定能考得比現在好。”
“你當時都不樂意理我,我說什……”他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靠著,說,“我瞎說的,其實不怪你,這個決定我早就做好了,很多人高一高二玩,高三才努力,我高一高二就像高三一樣,效果一樣的,剛好我那時候動力太強。我再讀一年也就這個分了,跟時間沒關係的,不然怎會有人複讀之後也沒什提升。”
我說:“你這個小孩主意這多。”
他咬了一下我肩膀:“我不是小孩了!人要有自己的選擇和堅持,是不是你跟我說的。”
“是……”我吃了癟,轉移話題,“誒,我忽然想起來,雨杉叫我和你說,她考上複旦了,她女朋友也在上海。”
他眼睛眨了半天,說:“她好厲害,想要什,就能做到什。你也是……對比一下我自己……”
我說:“每個人看到的都是最好的表麵啊,你不要看輕自己。”
“沒有。”他說,“你別覺得我不提前高考就能考得跟她一樣好,她就是比我強,上了高中更明顯。”
“那好吧。我們不糾結這個事了,你現在都已經這棒了。”我摸摸他手指的關節,說,“對了,雨杉叫我讓你加回她微信呢,說還想跟你做朋友。”
他很驚訝:“啊?什時候說的?都這久了。”
我說:“也沒多久,一年前吧,你加回去吧,她一直惦記著你呢,你幹嘛跟以前的朋友斷聯係啊?”
他說:“我沒想到……我那時覺得走都走了,沒必要聯係了,早晚都得互相忘掉啊……我也怕你再通過他們找到我繼續和我做姐弟,那樣我就得看你談戀愛了……”
我說:“季茸,你怎這樣看待友情啊?很多人都有一輩子的朋友,你不想有嗎,你不覺得有朋友把你當作重要的人是件很幸運的事嗎?遇到知心的朋友很難的,你怎不珍惜啊。”
我覺得他喜歡一個人喜歡得有點過分,可能就是因為覺得友情不長久,太輕視友情,才把愛情看得太重。
他說:“我……我沒想到。”
我說:“你以前的微信號找不找得到了,把還在意的朋友加回來吧,你可以把你新的微信號發朋友圈。”
他說:“能找到,我那個手機就在我宿舍。”
我好生氣:“好你個季茸,手機就在那,我給你發那多你都不回我!”
他說:“我一直沒開機啊……”
我說:“算了,多說無益,我有雨杉的微信,你要給她打個電話?”
他說:“明天吧……我沒準備好,而且我今天不是裝的,真的疼。”
得,我心疼了,我說:“那我陪你躺會兒吧,明天你早點叫我起來寫材料好不好。”
他倒有點不好意思了:“你這好木桃……其實我不該打擾你工作。”
我說:“沒關係,早睡早起跟晚睡晚起一樣的。”
我扶他坐床上,他脫了褲子和腿,又躲被窩把矽膠套脫了。
我再次提出要幫他敷一敷,他還是拒絕。
我延續了我一貫的傳統,躺他右邊。他依舊不樂意,可惜已經沒力氣跟我討價還價了。
我們躺著聊天。
我說:“珠三角真是個好地方,大廈鱗次櫛比,草木四季蓬茸。你當時怎想來廣東的?”
說這話的時候我盯著他的側臉,看看他有沒有聽到我話的亮點啊。他果然聽出來了,笑得有些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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