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去見他媽媽了。

    季茸的媽媽是個很知性的人，新時代獨立女性那種感覺。我覺得她跟當年比沒太大變化，甚至狀態都更好了些，看起來非常年輕。

    很美，季茸的眼睛像她。

    看著她我就莫名有股敬畏，也可能是害羞，不過阿姨對我很熱情。也不給我講她兒子怎樣怎樣，光跟我聊天了。季茸就被晾了半天。

    唯一提到季茸還是說：“阿姨家現在不差錢，想要什就盡管給小茸說。”

    我擺擺頭：“阿姨，我不用錢，我沒什想要的。”

    阿姨說：“不能呀，人總會有些想要的，錢先花著，花著花著想要的就更多。”

    我有點愣，想起我跟季茸。幾年前我們都沒啥錢，平常花錢扣扣搜搜，無欲無求，買衣服吃頓飯都得合計半天。但到了必要的地方呢，比如以前我們去音樂節、或者給對方買禮物，就又大手大腳的，因為沒什後顧之憂。

    這個習慣也保留到現在了，我們都不愛用父母的錢，並且一直秉持著節約用錢、追求性價比的原則。我跟他到現在買衣服吃飯也不花太多錢，也不買奢侈品，但是去找對方的時候車票加酒店錢花個幾千也能咬牙。

    有次我跟他賣慘說，我當時來廣東找他花了大半個月工資，他就說以前我生日他給我轉六百塊錢的時候身上就剩七百了。不過我的重點是，怪不得當時不給我買生日禮物呢，原來是忙著準備高考。

    我想著這些，說：“阿姨，我覺得平平淡淡的就好了，不過我不幹涉季茸，他以後想怎生活都行。”

    “他……”阿姨看季茸一眼，笑了笑，也不多說什。我隻是覺得，好溫柔啊。

    所以見他媽媽就是聊天，一點壓力都沒有，一點門檻都沒有。

    後來他媽媽出門了，放我們兩個小孩自己玩。

    他帶我去看他的房間。先看廁所，他有一個單獨的衛生間，麵甚至沒有任何的無障礙設施，也沒有小板凳。

    我說：“你這猛？”

    他說：“那必須。”

    我問：“摔跤怎辦……”

    他說：“摔了爬起來唄。”

    我笑嘻嘻地看他，他麵色沉靜。

    “夠拽，我喜歡！”我忽然感慨，“茸哥，除了我們鬧的那次，我好像從來沒見過你摔跤，你為什一直都這從容，從來也不會狼狽啊。”

    他不開心：“我就非得狼狽？”

    我說：“可你少一條胳膊一條腿誒。”

    話一出口，他緊緊地盯著我，我還是嬉皮笑臉。

    “你真的夠狠……林木桃。”他眯起眼睛，貼近我的臉，像小狼一樣危險又不危險，“我摔跤能讓你看見？”

    真臉紅，我親親他，他也親親我，然後我的嘴腫了。

    我伸手探他腰身，憑記憶找到那些位置，輕聲問：“這，這……還有這，是當時弄的還是摔的。”

    他說：“都有吧。”

    我問：“沒有因為別的？”

    他說：“沒有。”

    我說：“騙我了。”

    他說：“沒有。”

    嗯……試不出來，反正他一直很會撒謊，算了。

    我說：“這些我記住了，以後不許有新的。”

    他深沉地看著我，然後點頭。

    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皺起眉頭問我：“林木桃，是不是你傷心的時候也不會讓我看見？”

    我說：“啊，為什突然說這個？”

    他說：“你好像從來沒因為別的事哭過……因為剛才我說我摔跤不會讓你看見，所以你傷心的時候應該也是一樣吧？我很喜歡你的一點就是你總是很快樂，無憂無慮的，但是，應該不會有人能做到一直快樂吧？而且你明明很愛哭的。”

    我哭笑不得，揪他耳朵：“你都說你喜歡我開心的樣子了，我還哭給你看啊？”

    他顯然有點急，說：“你什樣子我都喜歡，真的，不要勉強自己，你要是遇到困難也可以依靠我的，我會幫你，憋壞了不好，知道不知道？”

    其實他有點說中了，他真聰明。我心還是挺暖的，說：“好的，記住了。”

    他又親我，這回輕柔地跟剛才判若兩人。

    他抬起頭憋笑：“木桃，你看看你的小嘴巴。”

    我轉頭才看見鏡子我的嘴，狠狠向他表達了一下不滿。

    再看看洗手台，很亮堂，幹幹淨淨的，竟然還有護膚品。我問：“這這，這是你的？”

    他：“嗯。”

    “天，你還抹護膚品？”救命，他真的好精致。

    “你不喜歡啊？”

    “喜歡啊！怪不得皮膚這好呢。隻不過想象你一下你抹這些的畫麵就好害羞……”

    他笑一聲。

    這還有……剃須刀。

    真是時光飛逝白駒過隙啊，明明印象還是小男孩來著。我很感慨：“季茸，你竟然都長胡子了。”

    他沒多大反應，說：“我早長胡子了。”

    我摸摸他的下巴和上唇：“你別這說話，真的很澀。”

    他笑得很壞。

    然後我去看他的臥室，阿姨的房子很大，所以他的房間也很大。這應該是我頭一次看他真正意義上的房間，以前在我家那個不算。這個是藍白色調的，挺亮堂，跟以前那個愛穿黑衣服的小孩有點不一樣。

    竟然一個抱枕也沒有，我問他：“你不喜歡摟娃娃睡覺呀？”

    他說：“我都多大了。”

    我說：“大也可以摟娃娃啊。”

    他笑：“嗯，你房間有很多娃娃，我記得的。”

    我害羞：“哈哈……”

    他問：“我送你的那個你還留著？”

    我說：“當然留著，我天天抱著它睡覺。”

    是隻很萌的小雞。

    唉:-(，不知道抹了多少眼淚在上麵。

    他說：“那就好。”

    我撲到他床上了，被他的味道包裹，他的香我一直形容不出來，應該是一種甜而不膩的香味，我一直想用自然界的東西來形容，漸漸覺得這就是人味，找不到東西代替。

    聞著聞著，我臉又紅成柿子。

    他好像一直在想事情，現在走過來說：“木桃，你想過奢侈點的生活嗎？想過我可以找我媽要錢，你不用管我。”

    我說：“哎呀，我不想過。但是我有點想攢錢了，我想自己買房子。”

    我不想依靠他，就跟他不想依靠他媽媽是一樣的。我覺得還是自己賺的錢花著更舒坦，不然我會覺得自己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