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夜涼如水，星白似銀。又有風露清冷，悄浸席紋,??一寸寸降低了佛陀耶的溫度。

    尚煙靠在窗台上,??重讀著手中的《蘭公主傳》,??但不管如何努力集中精力，腦子都是少女向紫道別的畫麵。看了好一會兒，翻了兩頁,??又發現一個字都沒讀進去，再挫敗地翻回來。

    忽然，她聽見外麵有人低低喚道：“煙煙。”

    尚煙抬頭，看見飛在窗外的少年,??驚訝地睜大眼，然後合上書，飛出院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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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麵前懸空停下，她想裝作淡定,??但最多隻能表麵平靜,??心中根本淡定不起來。隻和他對望一眼,??都覺得心中滿是期待與緊張。

    月色灑落在少年的黑發上，反射出瑩白之光。雲煙掠過他們身側，他們的衣袂也上下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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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煙笑道：“我看到啦,??有的人很受師妹歡迎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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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們是多多少少在明示暗示我吧，但我都婉拒了。隻是,??師妹來找我,??我總不能當眾甩臉色給他們看。”

    “是嗎？”尚煙眨眨眼，心中難免有些開心,??但還是故意表現得無所謂，“這些話，紫沒必要告訴我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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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何？”

    紫歎了一口氣，靜靜看了她一會兒：“煙煙，你在明知故問。”

    尚煙心如擂鼓，緊張得想回避他的視線，甚至想立刻奔回房內。但她還是眼睛彎彎，裝作什都不知道：“我哪有。”

    紫卻極是聰明，見她知情，還故意裝傻，沒再接茬：“不過幾日，我便要啟程去伽藍了。會有很長時間，我們無法見麵。”

    “嗯，我知道。”尚煙努力把失落藏在心底。

    哼，即便要分開又如何。想套出她的話，想讓她吃醋。才沒那容易。

    紫道：“所以，我有一個小小的請求。”

    “說說看。”

    “伽藍離佛陀耶那遠，我怕不會有時間經常回來。所以，希望你能記住一件事。”

    “什事？”

    “我去伽藍以後，不管認識什樣的女孩子，我都不會……”紫停了一下，像是在為自己打氣，又接著道，“不會和她們有超出友誼的發展。”

    尚煙知道，這紫壞得很，以前冷了自己那多次，現在應該應該再多欺負欺負他，例如，再調侃他一句“為何呀”，但是撞上他真摯的目光，她還是有些心軟了。

    “然後呢？”她輕聲道，“你希望我做什？”

    “我希望，你能偶爾想起這番話。”

    “隻是這樣？”

    “隻是這樣。”他又停了一下，然後，像是怕自己表達得不夠清楚，補充道，“因為，我要去伽藍很久，我不想耽擱我喜歡的姑娘。所以，我隻能保證自己不向任何人示愛，也不會被任何人追到。”

    尚煙雖早有預感，但他真說出這些話時，她還是覺得跟做夢一樣。

    因為喜歡一個人，努力了這多年，終於，得到正麵回應了。

    她甚至覺得胸腔中有沸水翻滾，以至於有點想哭。

    可是，她心中又升起了小小的使壞之意。見紫還是有些緊張，她雖然心疼他，但還是決定再磨一磨他。讓他之前那拽，那冷，總是氣死她，害她徹夜失眠，害她淚流滿麵。現在輪到他吃癟了。

    “我知道了。”她笑了笑，語氣淡淡的，“聽懂了。”

    她偏不對他熱情，不給他答複。

    誰知，紫還真一點脾氣也沒，開心滿足地笑了起來：“好。謝謝煙煙。”

    月色下的少年太貌美。這一笑，更是令尚煙感到有些頭暈目眩。她趕緊避開他的目光，輕提一口氣，沐浴晚風，讓自己清醒清醒：

    “不謝。我先回房休息了。”

    “好。”

    尚煙掉頭便飛向自己的房間。她知道，在這短短一段距離中，紫一直在看她。所以，飛起來也相當不自在。她停了停，多想回頭再看他一眼。

    但不行。

    要讓他吃癟。

    她低頭笑了一下，直接飛回房內去了。

    雖說如此，這一晚，她躺在床上，抱著枕頭，抬頭眺望佛陀耶之月，數次笑出聲來。

    這之後沒多久，紫去了伽藍學府。

    伽藍在日神天的西南角，離佛陀耶甚遠。正如他預料那般，他們幾乎見不了麵。數百年的時光，他回來的次數寥寥可數。大多數時間，二人隻能靠書信聯絡。

    這期間，葉府中發生了很多事，但又似什也沒發生。

    譬如說，葉光紀又升官了。

    官是升成了佛陀耶刺史。葉家因而變成了佛陀耶第一高門大戶，聲勢顯赫，作作有芒。因此，連在私學中，老師、學生們對尚煙的態度，都有肉眼可見的轉變。老師跟她說話，像是在跟老板說話；很多學生跟她說話，像是在跟老師說話。

    然而，在外麵有多光鮮亮麗，在家便有多無語。

    尚煙隻記得，有一天放學回家，她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長工飛在後院，對一棟新樓施展術法，搬運建築材料，並指揮其他工人修建新房。而在院中，雪年和夏氏之子吵得不可開交。

    聽完他們的吵架內容，又見角落，有兩個小朋友躲著偷看。看他們穿衣打扮，令尚煙倍感親切的五官，尚煙抽了抽嘴角，知道自己的預感果真沒錯。

    葉光紀又收了兩個房。

    當然，這兩個房也不是空降的。她們之一，帶著一兒一女。另一個，則大著肚子，帶著另一個兒子。姿色不必多說，一個清雅秀麗，一個明豔大方，都是極美的。

    第一個妾自然是雁晴氏拉攏來的。因為夏氏和尚煙抱團，她在家中甚是被動，又見夏氏和葉光紀如膠似漆，索性合縱連橫，從外室拉攏外援。

    第二個妾又是夏氏拉來的。理由同雁晴氏。

    當然，有了第三個、第四個，自然也會有第五個、第六個。自從開了夏氏這個頭，葉光紀的納妾之行，堪稱滔滔江水，連綿不絕。而且，隨著他的官位上升，妾室們的質量也愈發高了。到尚煙考高學前夕，他的妾室竟有十六個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