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靈山下吳家村,老嘎子家中,此時卻是人滿為患。
大雪至昨夜開始下起,如今已經下了一整夜,屋內隻有一個小小的火盆,但在場眾人,誰也不覺得有一絲寒冷。
“嘎子叔,您老趕緊拿個主意吧!再這樣下去,咱們村的牲畜,就要被那妖邪給禍害光了。
這沒了牲畜,先不說明年的地該怎種,就怕那妖邪胃口大,不得滿足,要吃人呦!”
靠在門口的中年男子,見眾人一夜都不言語,其吧嗒了兩口旱煙,悶生生地衝著側躺在床上的老人說道。
“水生哥,你就別為難我阿爺了,你也看到了,我阿爺現在連起床都困難,又如何扶乩呢?”
坐在床邊,握著老人手的小嘎子聞聽此言,一臉不高興。
他知道村人失了牲畜,家家戶戶都人心惶惶,但眼下自己爺爺病成這個樣子,縱然是孫伯請了府城的大夫來看,都不見好,反而一過夏天,這病情愈發的重了。
如今其家中,雖然有陸大人的供養,衣食無憂,但看著自家爺爺的病情始終不得緩解,小嘎子近半年來,也是消瘦不少。
“唉!”
方才出言的吳水生,聞言也不再說什了,隻是不住地歎氣。
“咳咳!小嘎子,我是看著你長大的,你爺爺的事,我們大家都很痛心,老嘎子為村出了一輩子力,現如今其病重,原本我們是不該打擾他的。
但眼下之事,事關全村數百口的生死,今天我吳常長,便豁出這張老臉,求求你和老嘎子了,救救吳家村的男女老少吧!”
眼見事情陷入了僵局,自人群中一位老者越眾而出,其顫顫巍巍的說完後,便當即朝著床邊跪了下去。
“爹!你這是做什?現在我是村長,要跪也是我跪!”
靠在門邊的吳水生見此,連忙將手中旱煙放到一旁,快步走到跪地老者麵前,做勢就要將他攙起來。
不曾想其父吳常長,甚是倔強,說什也不肯起來,周圍的村民都幫著勸解,但也是徒勞無功。
“你們為啥就一定這般逼迫我阿爺,老村長,水生叔,我記得當年嬸子難產,鎮的穩婆都弄不好,眼看就要不行了,還是我阿爺出手,救得她們母子平安。
三嫂你家我三哥,五年前衝撞了孤魂,你都求助到了涼州府城衙門,但一連數月都沒等到除晦司的人來,還不是我阿爺幫著,方才得以保全了性命,為此阿爺的腿都摔斷了,在床上足足躺了一年才能下地。
老太奶,這您的輩分最高,我六嫂不生養,您能抱上重孫女,還不是我阿爺帶著你們全家,一趟又一趟的往城隍廟,娘娘廟跑。
那次數多的我都數不過來,光是似這般的大雪天,便去了不止七八次。
在坐的叔叔伯伯,爺爺奶奶,嬸子阿姨,試問你們誰家沒有受過我阿爺的恩惠?
但他這一年病倒了身子骨,你們又有誰,為我家添過一粒米,送過一副藥?
水生哥,老村長,夏天我進山前,曾經去過你們家吧?
我是怎出來的,我今生絕不敢忘!”
小嘎子自從經曆了進山之事後,便如同開了竅一般,許多事皆豁然開朗,這些天他阿爺病重,其就如同一個小大人,忙忙外,更是對許多人情世故,逐漸熟稔,若是不然,他今天也說不出這一番話來。
小嘎子的這一番話出口,當即屋內眾人,皆是低頭不再言語,就連方才執意跪地的老村長,也接受了一旁自家兒子的攙扶,站了起來。
“見死不救,施恩圖報,裝什好人,要我說,幹脆咱們大家,將他們爺孫倆關到牲畜欄,先行喂了那妖邪,到時候這老嘎子為了活命,說不得就要拚盡全力了!”
屋內眾人沉默半晌後,在人群末位站著的年輕漢子,語出驚人,說話間便要帶頭動手了。
隻是其腳步剛要往前走,身後便有一隻手臂搭住了他的肩膀,那年輕漢子剛要發怒,回頭一看,這手臂的主人,卻是一身穿官差服飾的中年男子。
“你好大膽,光天化日,便敢議論行凶,隨我去衙門!”
“趙老頭,你裝什大瓣蒜,我是吳將軍,同宗親侄子,哎呦!哼,嗯嗯嗯……”
這官差便是當日陸知州派過來照顧小嘎子爺孫倆的老趙。
那年輕漢子,見了他,雖然氣勢上明顯矮了三分,但屋內人多,其還不肯直接服軟,想著還要在嘴上逞能,卻是被老趙手臂一抖,瞬間將其一條臂膀的關節給卸了下來,此時間正疼得滿地打滾,哀嚎不止呢。
“吳村長,莫非你們吳家村不是我大楚的地界?你們這沒有王法不成?”
“趙頭息怒,鄉下後生不懂事,您又何必跟他一般見識呢?”
“哼!你們吳家村的事,我不管,也懶得管,但是誰若是想對此戶人家不利,便休怪我不講情麵了。
到時候就算你們手眼通天,捅到上麵去,想必我們陸大人也會和吳將軍說清楚的。
畢竟你們是吳將軍的同宗,這戶人家也是他的同宗,大家都是同宗,以吳將軍做事風格,想必不會太過於厚此薄彼吧。”
“趙頭您嚴重了,鄉下人的事,哪還能麻煩吳將軍,我們自己解決就行了。”
就在吳水生同老趙陪著笑臉打哈哈的時候,那哀嚎倒地的年輕漢子,卻是已然被人,抬出了房間當中。
“咳咳咳……”
“阿爺!”
“扶我起來!”
“是!”
事情發展到如此地步,一直躺在床上,閉目養病的老嘎子卻是再也躺不住了,其衝著身旁的小嘎子吩咐一聲,便就要掙紮著起身。
這個時候,哪還需要他多言,其剛有那個意思,一旁就近的村民,便趕緊扶他靠坐在床頭。
屋內一眾村民,見老嘎子出聲後,便紛紛將目光投向了他。
“吳老哥,咳咳……不是我老嘎子推三阻四不幫忙,村的事,我縱然一直在床上躺著,也耳聞個一二。
那妖邪非比尋常,據我猜測,應該是某種精怪死後,又修煉成了僵屍,其極有可能那精怪,生前會出陰神的術法,此時這僵屍,與他神魂相和,刀槍不入不說,還頗有靈智,絕非尋常之人可敵。
我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我的陽壽將近,現在不過是苟延殘喘的等死罷了。
神仙最是愛清潔,人之將死,甚是汙穢,我現在這副模樣,又有哪路仙家會來?
依我看,還是早早派人去府城,通稟除晦司,請那的當差高人前來坐鎮才好。”
老嘎子說完這一番話後,已然是有些氣力不濟,喘了好半天,方才緩過來。
“爺爺你喝口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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