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桎夫婦在薑家留到將近申時,見天色越來越沉,兩人便起身告退。薑棠帶著雲袖送二人出門。
“舅父舅母慢走,小心路上濕滑,”薑棠接過雲袖撐開的傘,遞給王桎,“阿棠就不遠送了。”
王桎接過傘,“回去吧,天氣寒涼,我聽老夫人說你上次落水的風寒尚未好,小心又拉下病根。”
“我與你舅母這就回府,你且回去吧。”
薑棠主仆二人目送王桎夫婦離去,轉身回府往老夫人的院子離去。
“娘子,咱們不去織雲樓嗎?”雲袖跟著她匆忙的步伐,有些微喘。
她越走越快,頭也不回地說道:“我有些事情要問祖母。”
“還有方才讓你叫逯安去荀府傳消息一事,如何了?”
“逯安已經見到荀大夫了。”
“先生怎說?”薑棠在老夫人的院前停下來,平緩呼吸。
“荀大夫說他知道了。”
薑棠轉頭疑惑地看她,“就回了這一句?可還有其他的?”
見她搖頭,薑棠也隻能安慰自己,罷了罷了,若是真的有什事情,阿翁也是會撈他。
老夫人與杜蘭茹在院烤火描花樣,見她回來了便招手讓她坐在自己身邊。
薑棠脫掉鬥篷,拍了拍身上的水滴,站在火盆前烘暖後再走過去。
“祖母。”
薑棠握著老夫人的手,在她身邊落座。
“我有一事不明,為何您和阿翁都在提防舅母,從那日我去找阿翁開始,在就舅母麵前刻意演戲,那時我就開始疑惑,想著回來詢問您,可是您又去了保唐寺。”
她用飯時一直在想這個事情,腦海中羅列好幾種可能。其中最壞的想發就是衛氏是聖人安插在府,監視阿翁和舅父一舉一動的探子。
見薑老夫人放下筆,她連忙端起又一杯茶給她,薑老夫人喝了一口,緩緩開口,“你年紀小,不知其中緣由也是正常。”
眼睛看著遠方,回想起年輕時的那場大戰。
成德十五年初奚部與大周在範陽邊境大戰,當時的大周,勢單力薄,國庫空虛,重文輕武。禎元二年和奚部的大戰,能上戰場的大將不過四人,後來前方實在是支撐不住,先帝派了當時的鴻臚寺少卿,也就是舅母衛氏的父親衛淵到前方議和,當時所有人的希望都在他身上,可當時衛少卿因為家中長輩被奚部殺害,在和談時寸步不讓,期間還對奚部的議和使者口出狂言,導致本來已經板上釘釘的何談告吹。
之後奚部舉國之力對大周進攻,當時的聖人還是三皇子,他請命上戰場,當時祖父隨著聖人一同上戰場,這一戰曆時一年有餘,終於在成德十六年夏天結束。
薑棠有些不解,這成德年間和奚部的戰爭與舅母有什聯係,“這和今天這事有什聯係?”
她跟在薑老夫人身邊踱步,聽她輕聲說道:“成德十六年夏,結束與奚部的戰事後,大家開始意識到身在長安的先帝和當時的太子昏庸無能,敢帶兵上戰場的聖人在一群皇子中頗為突出,又帝王將相之才。當時你阿翁就建議聖人奪位,當時聖人還有所猶豫,過了不久就同意了。”
在成德十六年十二月十四,聖人發起了政變,自此開始,聖人掌握了大周的至高無上的權力。他登基後第一件事就是清算和談失敗一事,當時初定衛淵一家是要舉家流放,但是後來聽說是劉公公勸了,便隻是流放男丁,女子沒入掖庭。
當時衛氏方才不到十歲,劉公公見她可憐,便將她收為義女,後來恰逢成安二年太後殿下壽宴,釋放了一批罪奴,衛氏也在其中。
講到這,薑老夫人戛然而止,轉頭看著薑棠。
薑棠聽完也明白薑老夫人想說的話,劉公公救了衛氏一命,而劉公公不管吩咐衛氏做什,她也不會拒絕。如今聖人在朝政上多半不作為,許多事情都要假劉公公之手,劉公公雖然攬權,但是他還是要仰仗聖人,一旦聖人不在,他的地位不複存在,自然就是要有人替聖人看住之前幫忙謀反的一群人,而衛氏是不二的選擇。
所以今日王桎在找薑棠說事情時,薑老夫人也是想到了這一層,找了個借口支開衛氏,讓舅甥倆好好商量對策,而不被外人知道。
“阿棠明白了。”
薑棠沉吟,忽然覺得自己回長安插手大理寺查案一事,多少有些魯莽,說不定已經落入有心人的眼。
思慮間,薑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薑棠回過神與她對視,繼而點點頭,她知道祖母要說什。
“若是有事,便先去吧,我一個老嫗用不著你們都來陪我,有阿蘭就行。”
“是,那孫兒便告退。”
薑棠抬眼與杜蘭茹對視,“那祖母就拜托阿姐照顧了。”
見她點點頭,“阿棠放心,你專心忙你的事,阿姐會的。”
薑棠便帶著人離開院子,走到外麵才發現天色越來越陰沉,走了沒幾步,鵝毛般的大雪紛紛落下,不一會地上便已經厚厚一層積雪。
她邊走邊想事情,迎麵走來兩名匆匆忙忙的侍女,其一名不小心地撞到她,她一時站不穩,一個趔趄,幸好雲袖眼疾手快地扶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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