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瞥了一眼石像,心道還好。
石像雕製倒是精心,姿態神情栩栩如生,但畢竟做不到精準再現人物五官。這尊名為“毓淩仙尊”的石像,說雕的是她江寄餘可以,但若非要說它是安即墨,那也不是不行。
安即墨拜完,仰望著石像,忽感悵然。
神族皆隕,這世間早已沒有神了,人們之所以常說“求神庇佑”,是因為世上曾有一個最接近神的人。
神不救人,毓淩救人。
未成神身,已登神壇。
江寄餘看她還怪虔誠的,不解道:“人都已經沒了,拜她有用嗎?”
安即墨:“當然有了!好多活到現在的守山弟子,都來拜過。”
江寄餘:“那是因為活不到現在的弟子,就算拜過,也告訴不了你。”
“……”好像是哦。
江寄餘搖搖頭,“走吧。”
安即墨歎了口氣,落寞非常,“要是毓淩仙尊真能保佑我就好了。築基五年,我每日晨起便練劍,直到日暮,隻要不是我守崗,日日打坐不歇,可我還是不能結丹。”
“五年又如何?像你這個年紀的築基修士多了。”江寄餘道。
“可是,”安即墨焦急道,“如果我能結丹,很多事情就會不一樣了。至少對著那些魔物,我就可以不再哆哆嗦嗦,齊準也不會把我送來歧山!”
“齊準?”江寄餘問。
“哦。”安即墨意識到失言,吞吞吐吐,“我師父。”
師徒關係看來不怎樣,江寄餘判斷。
如果池雲玠在背後對她以名直呼,她肯定要以為這孩子被人奪舍了。
她緩言道:“修煉一途本就漫長,厚積而薄發。修者以悟道為本,道通則境破,並非急於一時。”
安即墨聳聳肩。
這種話她聽了無數回,也安慰了自己無數回,但是沒用。
她很急。
她曾經也是許多人捧在手心的“天才”,十二築基,劍法訣竅一點就通。直到飛來橫禍、師門傾覆之前,她一直是爹娘引以為傲的驕子。
瓶頸難通,修為停滯,怎可以,怎可以?
“而且,”江寄餘忽然又開口,向後指了指,“你看她。”
安即墨回頭,高大的石像佇立在原地,石頭雕出的眉眼鋒利,執劍凝望群山。
“她十歲出頭就開始仗劍誅魔,也才築基不久。可見對敵一事,無非勇氣大小,心誌強弱,不在境界。
“至於師門抉擇、他人意見,更非你能左右,為何以此逼迫自己?”
這一回安即墨沉默了很久,久到江寄餘偏頭看她。她支吾一陣,“我……我能和毓淩仙尊一樣嗎?”
江寄餘奇怪,“為何不能?”
怎會能呢?
仙門千年,不也就出了一個江寄餘嗎?
但安即墨鬱結的愁緒確實排解不少,她挨江寄餘近了些,伸手一枝一枝去拽路邊的竹子。
“我想我爹娘了。”她嘟囔,“在歧山的時候我經常想起他們。每天清晨,他們都會在屋後的竹林練劍,劍風刮在竹子上簌簌的響。歧山也有竹林,早晨有風的時候,我聽見山風吹打竹葉的聲音,都會以為我還在家。”
她輕輕撇嘴,“好像他們就在離我不遠的地方,而我……”
江寄餘看著她扒拉竹葉的手,“你在旁邊禍害竹子?”
安即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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