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安靜中,白雲生肅立如石。
眼前就是通往小彌天第二層的入口,一塊紫晶菱心懸在一方蓮台上,閃著誘人的光。
這東西在江湖上可是個大寶貝,據說乾澤部洲的一整座紫晶礦脈中,才可能孕育出一塊紫晶菱心,其中蘊含的五行元氣極其濃鬱,可以久地支撐傳送陣法。
四周寂靜無人。
來小彌天的弟子大都會直接進入符合自身境界的一界修行,沒有達到升階的條件,極少有人進出這傳送之地。畢竟三年留院的條件實在過於苛刻,每個弟子都在默默與時間賽跑。
白雲生沒有想帶項無間一起去尋找那東西,而項無間也沒有跟來。這個赤魄境的“西荒小妖”此刻似是忘記了自己的修為,竟著魔似的靠近紫晶菱心。
隨著一陣白光閃過,他一下子消失在寂靜的空間。
小彌天第二層。白雲生看到了和底層同樣的傳送陣法,四周依舊安靜無人,紫晶菱心在他身前不遠處孤獨地閃著光。
他心中那股“水滴石麵”的呼喚又強烈了幾分,而且水滴越來越快,越來越急促。
白雲生再次“麻木不仁”地忘記了傳送禁製,忽略了自己可以上來的詫異,甚至忽略了自己現在身在小彌天中。
他木然地走向紫晶菱心,光芒一閃而過,他居然消失在了第二層。
與此同時,白虎界的界光閃爍,一個藍發黑衣的男人走了出來,他看見了白雲生離開的背影,雖未認出,卻仍震驚萬分。
“是誰?內院什時候有如此年輕的大營位強者?”
男人百思不得解後,思忖著離開了小彌天。
小彌天第三層。
妖族達到青魄境,人族達到大營位前期才能進入的地方。
在如今的天一學院,隻有飛龍使中的十二位和一些留院的“老人”才有資格進來修行。
同樣的寂靜之地,同樣的紫晶菱心。此時白雲生的心跳已經快過了獵豹的奔跑,他的表情僵固,瞳孔呆滯無神,腳下機械般地一步步走向紫晶菱心。
呼。
白雲生消失在了小彌天第三層。
第四層。天一學院中,即便八大長老有真正實力進入這的,也沒幾個。
白雲生孤身出現在一間石室中。房間很大,光線微暗,紙色的火焰嵌在高高的牆壁上,繞成一圈,照亮了石室的輪廓。
在走進石室的一瞬間,白雲生便恢複了清醒,心中的噪亂也平息了,心跳恢複了正常的速度。
此刻,在他全部視線的盡頭,一座黑色祭台上懸浮著一柄銀白色的劍。
白雲生屏息凝神,下意識地走了過去,就在離祭台三丈遠的地方,方才劇烈的心跳又來了一波,像一頭發瘋的野象在他左胸口橫衝直撞。
白雲生目光死死地盯著那把劍,閉緊的嘴巴倏地脫口而出兩個驚詫萬分的字:“是它?!”
過了許久,他才終於確定,就是這把劍在一直呼喚他進入這。
而這把劍,正是他在火神澗深淵中見過的那一把。
想到這,白雲生如夢方醒,才想起來這已是小彌天第四層,是妖修不到紫魄境,人修不到天營位不可能進來的第四層。
白雲生自然也不可能。可他卻毫發無傷地站在了第四層。
“你終於來了。”
萬籟俱寂、心驚顫時,一道蒼老的聲音從黑暗緩緩傳來,宛如山崗上的清風一般,輕而易舉抹淨了白雲生心中奔突的不安。
白雲生擺動著目光循聲而去,隻見一道黑色身影從牆壁的黑暗滲了出來,像是從另一個世界穿越而來。
身影是個老人,須發銀白,步履矯健,目光清濯,聲音似曾聽聞。
看了半晌,白雲生腦海中忽然閃過一片紫紅色的火海。他一下回憶了起來,這聲音正是火神澗中他遇見的神秘人。
白雲生立刻躬身行禮,敬畏道:“您可是火神澗中的那位老前輩?”
華發老人露出了一種慈祥的笑容:“你的記性倒不差。”
白雲生道:“前輩教誨,雲生不敢忘記!”
老人擺擺手,說道:“什教誨,隻是老頭子嘮叨了幾句。”
白雲生恭敬道:“晚輩白雲生,還不知前輩尊姓大名?”
老人清亮的眼中忽然流露出了無限的悵惘,喃喃道:“名字倒是忘了。在那個地方呆的太久了,什都不記得了。”
白雲生小心道:“您說的是火神澗?”
久經風雨的老人臉上的惆悵很快不見,風輕雲淡道:“還多虧了你,不然我這把老骨頭還在受罪。”
白雲生笑了笑,沒再說話,但老人卻一眼洞察了他的心思,說道:“你是不是在想,自己怎會在這,我怎會在這。”
“是。”
白雲生如實回答。
老人臉色一正,肅然道:“小彌天每上一層都有極強的禁製,修為不足之人擅闖會遭受八道至強業力的攻擊,這世上幾乎沒誰可以接下。但你不具半分業力,卻一路順利地到達了這。”
老人停住了,神秘地笑著,看著白雲生。
白雲生恍然道:“是您幫我來到這兒的?”
然老人卻出人意外地說道:“不,是你自己。”
白雲生臉色頓時掛滿了難以置信,緩緩道:“我?我隻是一個普通人,非妖非人的普通人。”
老人似乎看出了白雲生的不自信,並沒有解釋,而是問了他另外一件事。
“你去過毗盧仙境了?”
白雲生雙眼一瞪,又一陣詫異,但還是說了實話。他好像完全沒有想過隱瞞什,麵對這個僅兩麵之緣的老者,他好像什也隱瞞不住。
“是,我去過。”
“見到那幾個家夥了?”
白雲生楞了一下,繼續說道:“見到了。您認識五神獸?”
老人含笑搖頭:“不,我們從未謀麵。”
他接著問道:“你對那件事有信心嗎?”
白雲生這回真地驚了,忙道:“您竟然知道那件事?”
老人還是沒有回答,繼續問道:“你知道,它們為什選中你嗎?”
白雲生努力提起自信,說道:“神獸說,我是營魄雙生,天生仙命之人。”
老人話鋒又一轉,說道:“你的確是靠自己才來到這,至於原因老夫也無法探知。”
又不等白雲生反應,老人接著道:“而我在這等你,也隻是為了了結一件事。”
陷入迷茫的白雲生倏地抬起頭,剛才的失望一掃而光。雖然他不知道什營魄,不知道為何自己能來到小彌天第四層,也不知道那把劍和自己有何淵源,但他隱隱感覺到有“大事”要發生了。
果然,隻見老人目光如電,一字字道:“老夫當日受你之恩,今日便助你開啟那沉睡的營魄!”
鏗鏗鏘鏘的一句話結結實實地打在白雲生身上、心上,宛如晨鍾暮鼓,讓他僵硬的渾身震顫不止。
“真的……嗎?”
白雲生難掩激動不矣,就像是一個陷在沼澤中的人,忽然接到了一條繩索;一個徒步沙海的人,忽然看見了一片綠洲。
老人頓了頓,輕輕歎了口氣,才緩緩說道:“或許這也是天意。年輕時我和你一樣,也無法吸聚任何五行元氣修行。我苦練招式身法,遊曆山海各處,希望能找到破解之法。終於在西北深處的一座大山,我找到了這把劍,無意中被它改造了身體和經脈,才在近六十歲開啟了修行之路。”
白雲生緊緊地盯著老人,屏息凝神,生怕漏過一字一句。
老人彎腰又歎了口氣,看著祭台上的劍,眼神似乎一瞬間就經曆了滄海桑田,緩緩說道:
“很久以前,我就是拿著它挑落了‘千歲榜’上的一眾高手,橫掃四荒五洲。然而到最後卻被它的劍意困在了火神澗。”
白雲生似乎從未懷疑過這個神秘老人的話,口中不禁問道:“這是為何?它既是您的兵器,怎會困住您?”
老人悠悠道:“強弱好壞,皆在一線之間。如果一件東西強大到遠遠超出了你的想象和駕馭能力,那它對於你就是災難。你非但不能操控它,反而會被它挾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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