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稀,燭光微動。
一團月牙色的影子縮在地上,痛苦地扭曲著,逐漸縮小,冒出絲絲青煙。
西閣的大門被推開,祁渡迅速走了進來,看到祁月的靈影瑟縮在地上,指尖捏訣,將她牽引著立起。
祁月見到她來,靈影顫動幾下,縮到他的手中,“師兄……”
她搖搖曳曳,影子快要淡到消失。
靈燈就立在她的腳邊,但她的力量不足以支撐她回到燈中去,那養著她的骨丹,能夠維持她的生命。
祁渡隻能護著她的靈影,修複她剛才因受到驚嚇而震顫的殘魂。
月弦凝匆匆趕過來,手中握著一柄長劍,臉色凝重,“師尊,大師兄已經去追方才那個闖進來的可疑黑影了!”
她擔心這邊的情況,便過來看看。
祁月已經縮成小小的一團,在祁渡的掌心吸取真氣。
聞言,祁渡看向她,“看清楚是何物了?”
月弦凝搖了搖頭,臉色越發凝重,“隻知道那怪物好似會吸血,一路曳行帶著不少血跡,不知道有沒有其他的受害者……”
目前看來,那個怪物是個新手。
雲鼎山雖然靈氣充沛,是眾多妖魔怪物都覬覦的地方,但是因為有祁渡與懷嶺老祖坐陣,所以那些妖物基本上都不敢來冒犯。
除非是剛到此處、不懂得厲害的小妖小怪——就比如曾經的塗蘿。
月弦凝也曾對師尊與未來師娘的相遇有所耳聞,她也很佩服塗蘿,竟然能夠有膽子跟在祁渡的身後那長的時間,不怕他一劍滅了她,畢竟她那個時候才是一隻沒什道行的小兔妖。
如此看來,方才闖入的那隻妖鬼,很有可能是不知道雲鼎山是何地盤。
祁月的情況看上去不太妙,月弦凝有些擔心,又生出點出對自己護駕不力的心虛,擔心地對祁渡問道:“師尊,方才那個妖物,也會對靈影有所影響嗎?”
祁渡微微頷首,蹙著眉頭,“靈影十分脆弱,一點驚嚇與傷害都有可能讓之前的努力付之一炬。”
月弦凝聞言,臉色凝重下來。
她說道:“我方才是從外麵的院子趕進來的,隻聽到這麵傳來一陣巨大的響聲,便提著劍從從趕了過來,大師兄在青花院那邊練劍,他比我先過來,等我來的時候就看到一道黑影竄了出去,身上滿是血跡,大師兄應該是去追那個妖怪了……”
林塵鏡已經征求了祁渡的同意,原本明日就該下山去北海救災,卻沒有想到遇到這樣的突生變故。
也不知道明日還能不能夠順利啟程。
片刻之後,一道白色的身影從外頭禦劍飛行,落在院中。
月弦凝看到林塵鏡,連忙上前,有些擔憂地問他,“大師兄,情況怎樣?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林塵鏡搖了搖頭,手持長劍,立在祁渡麵前,“師尊,我跟丟了……”
她低著頭,神情有些懊惱,“請師尊責罰。”
祁渡將靈燈拿起,手中的靈影已經在他的掌心中恢複靈力,悉數沒入那盞靈燈之中。
隻要燈在,祁月的靈魂就不會受到威脅。
見她安全,他鬆了口氣,看向林塵鏡,“你可看清那妖物的本相?”
林塵鏡屏氣凝神,努力回想。
“像是一團濃黑色的瘴氣,卻又時不時化成人形,以骷髏的姿態拖遝而走,可一轉瞬間,身上又掛上皮肉……”
他拜入雲鼎山這多年,還從未見過如此古怪的妖怪。
像是所有千奇百怪的形態都出現在它一人身上,傳來食腐的氣息。
祁渡眉頭蹙得很緊。
若是他沒有猜錯的話,這應當是異鬼。
“……異鬼?”
月弦凝愣了一下,十分驚訝。
她的印象中倒是隱隱聽說過這個異鬼——異族人人得而誅之,這已經是七宙中的共識。
可這異鬼是比異族要更恐怖的存在。
異族隻是因為身懷異能,能夠吸取他人的真氣和法力,所以被人忌憚;異鬼卻是真真實實手上沾滿了鮮血被打為惡鬼的階下囚,可是卻又不甘於生命的消逝,想盡辦法要延續自己的命數,於是殺孽越來越多,不願意墮入輪回,以鬼的形態存於世上。
隻要身為異族,就永遠喊打喊殺,一些不認命的異族便認為,若是東躲西藏,還不如成為惡鬼,若是不能修仙,便選擇另外一條極端的道路——墮魔。
祁渡並沒有跟那隻鬼正麵交鋒,不知道它如今的道行已經到了哪種程度。
但異鬼的出現已經十分危險。
他對林塵鏡道:“立刻加強雲鼎山的防範,告知懷嶺老祖。”
“弟子明白。”
祁渡有條不紊地安排了後續的事情,但現在最重要的是修複好祁月的影子。
她的靈魂已經受不起任何的攻擊,隻是一點驚嚇,都能夠讓她的靈魂透明幾分。
林塵鏡也覺得,自己明日應當是下不了山了。
他下意識地想到塗蘿,便生出要去陪她的心思。
可轉念一想,月弦凝都已經看出了他的心思,他當然不能在祁渡麵前表現得過分殷勤。
那樣不好。
他低著頭,不看祁渡的眼睛,低啞著聲音對他道:“師尊,如今這樣的情況,異鬼還未被抓到,塗蘿她在主閣定會覺得害怕,師尊應當去陪陪她。”
祁渡停住腳步,回過頭來,淡然地掃過他一眼,“為師自有安排。”
見他是要往西閣的方向走,不用想,也知道他現在是要去修複祁月的靈影。
可靈影什時候不能修複?
異鬼還在逃竄,說不定後半夜會發生什事,祁月隻是被嚇到,並沒有受任何傷,為何師尊卻絲毫不考慮塗蘿的安危?
林塵鏡蹙起眉頭。
他向來不會忤逆尊長的安排,可這一次他忍不住叫住了他,“可是師尊,不隻是小師姑會受驚,塗蘿她也會害怕,她才剛剛墮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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