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一聽欽差到來,自是喜不自勝,他一掃之前頹勢,直接從榻上站了起來。
“可是大宋的援兵到了?”
軍士匯報說:“小人沒有看見援兵,那欽差是一個人上山的。”
這句話說出來,又澆滅了宋江剛剛提起的一絲熱情。
“軍師,你說這欽差是幹什來的?”
吳用撫須道:“恐怕不是什好事。”
兩人出帳前去迎接。
卻見門口處站著一個文官。
宋江道:“先鋒使宋江見過大人。”
路允迪頗為傲氣,見宋江恭敬行禮也隻是略微點頭。
一旁看著的頭領們紛紛表示不滿,卻被宋江身後的吳用用眼神逼了回去。
宋江將路允迪請到帳中,拉著對方的手開口道:“小將自朔州戰敗,流落金地,心中時刻思念故國,不敢忘懷。
如今被金軍包圍,本以為必死無疑,幸得天使降臨,救我於苦海。”
路允迪一把甩開了宋江,口氣頗為官方,沒有一絲情麵。
“宋先鋒,你朔州戰敗,本就是該死的大罪。
逃奔金國,不回京領罪,更是罪加一等。
現金宋金兩國已經議和,你還在金國境內四處破壞,分明是然亂聖上議和大計。
你可知罪!”
宋江聞言,大吃一驚:“宋江忠心為國,何罪之有?”
路允迪罵道:“好個奸猾的小人,還敢狡辯。
你若真忠於大宋,便應遵照陛下旨意,全力推動議和大計。
而不是在這為朝堂拖後腿。
你心要是還有一絲對朝廷的忠心,那就馬上下山去,到金營給人家賠罪。
我還能幫你在金帥麵前美言幾句,說不定人家會就此放過你。”
宋江嘴唇顫抖,腳下一軟,似乎是失去了支撐一般,轟然往後倒去。
穆宏連忙上前扶住了宋江。
李逵見宋江如此,發起性來,跳上前去,一把抓住了路允迪的脖子:“我家哥哥為大宋朝廷拚死拚活,輪得到你這鳥人指手畫腳。
看我不把你砍了!”
說著他便取出板斧,下手要砍。
吳用連忙喊道:“鐵牛不得放肆。”
這欽差再怎說也是皇帝派來的,砍了他就沒有回頭路了。
他見宋江滿臉慘白,神誌不清,一時間也拿不出主意。
於是便道:“請欽差先行下嶺,過兩日,我等自有匯報。”
眾人都不讓。
吳用卻力排眾議,親自把路允迪送了下去。
回到營帳時,宋江依舊是方才的那種狀態。
宋江昨晚說得好,哪怕大宋如何負我,我也不會背叛大宋。
可他也沒想到背叛會來的這快。
如今他忠心效勞的大宋將他棄若敝履。
理想與現實的落差讓他遭到了十分嚴重的精神打擊。
他一時間無法接受,大腦陷入了宕機的狀態,久久無法平複。
吳用回到營帳,看著如此頹廢的宋江心也不是滋味。
“哥哥,你的一片忠心,看來都喂了狗了。”
“不怕!”宋江口中念叨著:“我上不愧於皇上,下不愧於兄弟,死沒什好怕的。”
吳用知道,人在絕境時往往會用相反的語言來刺激自己,一邊說著自己不怕,他心可能是已經害怕到了極點。
“軍師,你說我要是死了,後人會怎評價我?”
吳用搖了搖頭:“不好說。”
“那若是你來評價呢?”
吳用歎道:“義氣深重,但功過參半。”
“。”宋江搖頭苦笑:“軍師,你不必安慰我。
自打招安以後,我等對遼,對齊,對金,皆是一片潰敗。
唯有征討田虎時,立下了一些功勳。
許是我宋江真的沒有帶兵的才能。
才會害兄弟們落到如此境地。”
吳用安慰道:“哥哥,不要想這多了。
打仗不是一個人的事情。
一場戰役的戰敗,全軍上下都有責任。”
吳用的勸告並沒能起作用,宋江的精神狀態越來越差。
連帶著身體也垮了一半。
自從路允迪走後,他已經有一天一夜水米未進了。
花榮李逵強行給他灌了一些稀粥,不久之後,他就又吐了出來。
眼看著宋江飛速憔悴,眾人又沒有辦法,畢竟他們不是專業的大夫。
根本沒人懂得看病。
又是一天過去了。
宋江的臉色已經是黃中泛黑,任何一個大夫過來看,都會說此人已經油盡燈枯,活不了多久了。
但宋江的精神狀態卻好了不少。
不知道是不是臨死之前的回光返照。
他倒在病榻上,呼吸逐漸粗重,眼睛卻越加明亮。
宋江之前一直在忙碌,很久沒能靜下心來回顧一下自己。
經過兩天不吃不喝的思考,他也算是對自己有了一個比較好的定位。
自己不算是個好人。
他從小就胸懷大誌,但仕途之路不好走,於是一開始就盯準了江湖。
他廣交好友,樂善好施,給自己贏得了偌大的名聲。
天下各處盡皆聞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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