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知瀾的熱息在她耳邊擱淺。
他下巴輕搭她肩,整個人彎了半身,俯下,呈現出一個親昵環抱的姿勢,卻僅僅手臂收攏,再無更多過分逾越。
心好像還藏了一把尺。
一把必須時時刻刻衡量他們關係的尺。
慣性克製,難以越界。
顧夕翎心眼都泛酸。
她知道,現實每時每刻都在逼他們清醒,逼他們冷漠而從利,以至於連幸福都成妄念。
一直以來,顧夕翎都清楚,結局必會爭鋒相對,皆敗俱傷。
顧家就是最好的例子。
可原先這痛恨淪陷的她,從喊哥哥那一刻起,她還是放任了自己和賀知瀾命運的齒輪,緩緩轉動,到吻合,到咬死,一發不可收拾。
是比思緒還要快的,顧夕翎抬起了手,輕輕回抱住他。
能感受到賀知瀾身體的僵硬,但顧夕翎隻是眼眸含笑澄淨,靜靜望著他,她平靜說:“那我們今晚就什都不要想了。”
“不要想過去,也不要想未來,”她輕聲說,“我們隻想現在。”
“隻去擁有現在的幸福。”
前所未有的認真,少女鋒利下堅韌,曆久彌新的溫軟,“賀知瀾,隻要我還在你身邊。”
像極一句承諾,不是我還在你身邊。
而是隻要我還在你身邊。
我就會不遺餘力讓你幸福。
這話無意觸動了賀知瀾心。
他垂眸,喉結微動,一字未說,卻是滿心生瀾,沉默應許了這一切。
顧夕翎吸了口氣,壓下喉間的酸澀,淡笑著轉身就拉了他一下,“那我們走吧。”
但在此之前,顧夕翎還是沒忘拉著賀知瀾一起在北極圈線這留下一張照片。
這要交費給拍照附贈“抵達北極”的證書。
七歐元。
賀知瀾下意識要付,但這次顧夕翎攔住了他,她認認真真低頭,從小包掏自己錢,還嘟囔:“不能每次都讓你付。”
是從上次遊樂場和江南菜留下的教訓。
現在有什是顧夕翎付得起的,她就會付。
賀知瀾難得看她這一本正經的模樣,勾了下唇。
剛才那些陰霾消散,他好整以暇地輕揚了眉眼,散漫又慵懶,“都還沒賺錢,就知道要搶單了?”
顧夕翎眼睫微低,數錢數得起勁,她不忘嘴上敷衍:“怎啦?”
語氣理直氣壯:“你看不起我這七歐元啊?好歹也要接近五十塊錢了。”
“五十塊呢”顧夕翎匆忙數好拿的錢和既有該放好的錢,猛地把錢往賀知瀾麵前一伸,隨即一劃而過,給工作人員,“拍照加贈與證書,謝謝。”
雖然知道她別扭說的英文很難懂,但大半是給賀知瀾聽的,知道他聽得懂呢。
賀知瀾看她這一臉笑眯眯的炫耀樣兒,笑意更深。
顧夕翎付完錢扭頭就拉著賀知瀾穿過人群,往空曠處走。
這條線,北緯66度33分,顧夕翎嚐試著用支架把相機抬高,去找他們合照的最佳角度。
但是!賀知瀾也真是的!
沒事長這個高個子,關鍵時候也不彎一點兒身
顧夕翎給他眼神暗示了,賀知瀾眉眼輕挑一下。
要換平時,他早就附和了,但今天格外不對勁,顧夕翎都拋給他兩三個眼神了,賀知瀾隻是笑,還越笑越隨心所欲,像是故意似的。
忍,再忍,顧夕翎實在忍不住了,氣得跺腳,“賀知瀾!”
賀知瀾漫不經意地笑得更深了,“怎了?顧夕翎?”
還有興致學著她說話的方式逗她。
顧夕翎之前怎沒發現這人還能這幼稚?
“”
她不高興地皺了下眉,指著相機的他們兩個,“你自己看!”
賀知瀾的確也聽話看了,不過這次,他很有眼力見地彎腰,臉頰湊近到顧夕翎身邊,偏頭,鼻尖就幾乎與她相擦。
顧夕翎心跳瞬停。
四目相撞,她驚得連眼睛都沒敢眨,他眼底深邃如海,不斷吸引著她。
是再屏不住的局促,她緩緩眨了下眼,也沒敢吐息。
風帶來了紛飛雪片,拂過他眉眼。
宛如陷入一場夢幻。
賀知瀾嗓音微啞,低沉道:“這不是同框了?”
“什——”顧夕翎的話隻露了個氣音,就聽到哢嚓一聲。
賀知瀾的手扶上她定格機位的按鈕上,與她拇指交扣,顧夕翎欲要縮,可已來不及,賀知瀾的掌心,很快,徹底護住了她的手。
讓一切都溫熱。
他定格了相機。
照片的顧夕翎,明麗耀眼,賀知瀾,意氣風發。
他們繾綣對視。
而身後那寫有北緯66度33分的牌線,成了他們最靚眼的見證。
雖然拍是拍成功了,但顧夕翎對賀知瀾很不滿意。
走往聖誕老人辦公室的一路,就臉色沉沉的,看起來凶巴巴。
是賀知瀾從沒見過的新鮮。
他走著走著,停下,笑看她,“顧夕翎?”
“喊我幹嘛?”顧夕翎手捏著那份證書,想著能做紀念的照片不是她最好看的樣子,心很不是滋味。
等半天沒等到賀知瀾回話,她擰巴地皺著眉,正要抬頭——
賀知瀾輕碰鼻尖掩笑的手突然落下,落在她眉心。
顧夕翎一頓,隨即就感受到他變冷的指尖輕輕地,一點點地劃過她眉眼,玩味又溫柔的:“這就生氣了?”
“我哪有生氣”這話顧夕翎越說越沒底氣
誒?不對?她怎能這容易就被他那溫柔語氣引導?
顧夕翎突然悟了,倒打一耙地甩鍋說:“明明是你先停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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