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纓說完後，才發現自己的語氣那急切。

    但他沒覺得後悔，因為他看到宋維喬的雙眸終於染上淺淡笑意，正朝著自己點頭。

    “好，蘭纓哥，我記住了。”

    宋維喬推著購物車，語氣歡快。

    蘭纓喜歡看宋維喬笑著的樣子。

    肆意輕鬆，像隻小豹子穿梭在雜草叢，雜草搖在風中。

    而他“亦步亦趨”，跟在宋維喬的身側或身後，失了自己的主意也像是不要緊。

    見宋維喬在酒水區停下，蘭纓也跟著望向貨架。

    “有點想喝青梅酒。”蘭纓道。

    蘭纓喜歡酒中熟透的青梅香，甜中微酸。

    “好。”

    宋維喬從貨架上挑了一瓶，很自然地放進了購物車。

    他們一起逛超市，享受著難得的悠閑時光。

    但家的生活用品都不缺，宋維喬買好了食材後，兩人就有了早些回去的意思。

    宋維喬排隊去收銀台付款，而蘭纓走在後麵，看著長長的隊伍覺得有些無聊。

    蘭纓拿出眼鏡布，趁著閑暇，擦拭著花了的眼鏡。

    “大家讓一下，讓一下……”

    不遠處的超市工作人員推著貨物走過來。

    蘭纓處在安全距離，便沒有多在意，卻不想身後排隊的幾個人隻顧著避讓，突然朝前擠了過來。

    他一時失了平衡，再也站立不穩，像是要摔倒下去。

    正在這時，宋維喬聽到了動靜，側身飛快地握住了他的手臂。

    “對不起對不起，剛才沒注意，沒看到人。”

    推搡的人連忙道歉。

    “沒事。”蘭纓站在宋維喬的身旁，慢慢找回了平衡，“你也不是故意的。”

    宋維喬知道蘭纓一向不喜生事，更不喜與陌生人打交道，多半是想一帶而過。

    但見蘭纓一直蹙著眉，還是不放心起來：“真的沒事？”

    “宋維喬。”蘭纓猶豫了幾秒，朝著身旁的人靠近過去，輕聲請求，“你能不能幫我找下眼鏡？”

    蘭纓的眼神中透出不安，宋維喬看見了他空了的鼻梁上方，很快明白過來。

    人確實沒事，但戴著的金絲眼鏡卻跌了出去，不知所蹤。

    隊伍眼看就要排到宋維喬，宋維喬卻沒了付款的心思，而是四下張望。

    最終，宋維喬終於在收銀台的下方找到了蘭纓的眼鏡。

    宋維喬多要了一個小號的塑料袋，先將眼鏡裝進去，卻不願蘭纓接過，而是堅持自己提著。

    直到付款後出了超市，宋維喬才停下腳步，把袋子遞給蘭纓。

    蘭纓打開袋子，見眼鏡右側的鏡片已碎了一角，湊近還能看到細碎的玻璃渣。

    眼鏡腿也有些歪斜，鬆垮地耷拉在那。

    無一不在向蘭纓說明，這副眼鏡已經壽終正寢。

    沒有猶豫，蘭纓就將眼鏡直接扔進了旁邊的垃圾箱。

    “隻能新配一副了。”蘭纓無奈道。

    蘭纓想起有人曾經說，近視的人丟了眼鏡，就像是變成了瞎子。

    蘭纓沒了眼鏡後，看一切都是模模糊糊，邊邊角角都像是暈開了。

    雖然不至於誇張到不能走路，但也實在是沒有半分安全感。

    “我們現在就去？”宋維喬問他。

    沒有眼鏡，做什都不方便。以蘭纓的性子，大概早就在難受了。

    “那我先找找地方。”

    蘭纓看著模糊的街景，又重新低頭去搜地圖導航。

    “沒必要。”宋維喬語調微揚，“我知道附近就有。”

    蘭纓還沒反應過來，身體便先一步前傾了些。

    是宋維喬牽住了他的手腕。

    明明眼前還是看不清前路，蘭纓心中的不安卻在一點點被驅散。

    宋維喬的力道很輕，輕到蘭纓輕易就能掙脫。

    可他卻沒有任何掙紮的意思，反而縱容著宋維喬，加快了步子跟上宋維喬。

    他們就這樣過了馬路，沒過太久，一家眼鏡店便映入眼簾。

    在進店的前一秒，宋維喬默默鬆開了蘭纓的手。

    “是第一次來配眼鏡嗎？”

    中午的客人要略少些，看到有人進來，店員們便都圍了過來。

    “不是。”蘭纓掃視著近處一排排的眼鏡，解釋道，“原來的那副不小心摔碎了。”

    “考慮隱形眼鏡嗎？”店員熱情地推薦道，“比較方便，而且看你顏值高，不戴眼鏡能更好看。”

    “戴上眼鏡也很好看。”

    宋維喬慢慢走到了蘭纓的身旁，突然開了口。

    宋維喬望向蘭纓的眼神，顯然與旁人不同。

    簡單的誇讚，也顯得言有所衷。

    “可以試試嘛，看到底喜歡哪種。”店員仍未放棄。

    “他是過敏體質。”宋維喬解釋道，“以前試著戴過，但不太舒服。”

    蘭纓在旁邊聽著宋維喬一直在說話，而他自己反而不必多解釋一句。

    歸根結底，是宋維喬太了解他。

    在店選好了習慣的眼鏡架，又重新驗了光。

    戴了多年的眼鏡雖然都已光榮下崗，蘭纓眼睛的度數倒是一點沒漲。

    換好眼鏡出來後，世界重新開始清晰。

    蘭纓不再需要宋維喬握住他，宋維喬也是那樣有分寸，連走路時的距離都自覺地拉遠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