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陽光被層層疊疊的碧桐葉過濾,漏到雲華羽扇般的長睫之上。
長睫微顫,雲華以手遮麵,緩緩地睜開眼眸:
“小桃兒,昨晚窗戶沒有關好嗎?”
準備洗漱器具的春桃聽到聲音,連忙放下手中的臉盆,笑著跑進房間:
“小姐,你醒啦?難得你自己醒一回,省得我叫你了~”
雲華苦笑著揉了揉惺忪睡眼:
“昨晚本就睡得淺,早晨被陽光一照便醒了。”
春桃扶起雲華洗漱,笑道:
“今天是入宮的大日子,別說小姐睡得淺,連我都緊張得沒睡好呢!”
雲華笑著回頭捏了捏春桃的鼻尖:
“你緊張什啊?”
春桃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頭:“人家為小姐緊張嘛~”
雲華梳妝完畢,略施粉黛後坐在小桌前準備吃早餐,風若瑤微笑著走了進來,身後跟著的胡嬤嬤雙手捧著檀木繪金捧盒,麵放著一件華貴的宮裝。
雲華連忙放下手中的象牙箸,正欲起身行禮,便被風若瑤輕輕按下:
“咱們娘兒倆,不必多禮,”
雲華一眼便看出風若瑤臉色不好,便擔心地問道:
“阿娘臉色有些蒼白,可是身體不舒服?”
風若瑤微微搖了搖頭,胡嬤嬤在旁擔憂地說道:
“夫人今天一早便頭暈惡心,彭醫女看過說是要靜養,也開了方子。”
雲華心中咯一下,連忙問道:
“醫聖開的藥,可每日按時吃了?”
眼下算算已經四個月了,師姐說的孩子保不過五個月,這會不會
雲華麵色凝重,額角沁出一層薄汗。
風若瑤看雲華麵露憂傷,便笑著說道:
“醫聖的藥我日日在吃。許是前幾天被蕭姨娘母女鬧的了,靜養幾天就好,無妨的。”
說罷她轉移話題,細細看了雲華,“我們的華姑娘越發水靈了,那傷口也幾乎看不見了。”
“是,”雲華依舊愁眉不展,輕撫臉頰道,“女兒天天塗雪蓮玉容膏,也有好好吃藥。”
風若瑤嘖嘖歎道:“不愧是內廷聖藥,真真兒神效。”
接著她轉頭撫著捧盒中的宮裙說道:
“我這乖巧好看的女兒,必要漂亮的衣服來配,這是你外祖母昨兒個送來的鏤金百蝶穿海棠映霞紗裙,特為你作為玥女入宮定製的。”
胡嬤嬤將捧盒遞到雲華的麵前,笑著說道:
“嫡小姐請看,夫人和國公府真真兒是用心的。
其他自是不用說,單說這映霞紗是宮中禦賜的貢品,千金難買,現在看已然豔麗不俗,聽說映著霞光會泛出柔和的七彩光芒,映得整個人如仙女一般。國公夫人一直珍藏著舍不得拿出來用呢。老奴今天也是托夫人和您的福,開了眼了。”
一番話說得屋中的丫鬟都圍過來觀看,嘖嘖稱奇。
雲華略瞄了一眼那裙子,在朝陽的映照下果然流光溢彩,華貴不凡。
她想起玥女擢考時皇後清冷的眼神和寧公主最後的生氣離開,便搖搖頭道:
“母親,我此番初次入宮,打扮不易過於出挑,這裙子我不能穿。”
“這”風若瑤犯了難,她和鎮國公府本想著雲華小姑娘家家,自然打扮得漂亮脫俗為好,便定製了這款宮裝。
他們雖為世家大族,皇親國戚,但尊卑有序,平常便是國公府中也不能著宮裝的。
還是托了國公夫人安平郡主的名頭和關係,才在宮中尚衣局定製了這一件。
雲華看出了風若瑤的為難:
“我記得上次皇後娘娘賞賜的白色祥雲宮裙,也端莊嫻雅,今天我穿那件罷。”
“可是小姐,那是舊衣服,平日還罷了,你今天第一次入宮要穿新衣討個彩頭啊!”春桃在旁嘟著嘴說道。
“什彩頭不彩頭,那是皇後娘娘的賞賜,便是最大的彩頭。”雲華肅然說道,不經意王妃的氣勢上來,看得風若瑤在旁一愣,仿佛不認識自己的女兒一般。
春桃則連忙低頭稱是,跑去拿祥雲宮裙了。
風若瑤來此本想交代雲華兩句,但現在看來,似乎她考慮地比自己還周到些。
雲華身著白色輕紗鑲金絲銀線祥雲花紋宮裙,頭梳中規中矩的祥雲宮髻,帶著春桃登上馬車,在風若瑤殷切的目光下緩緩向皇宮駛去。
當馬車漸漸消失在視線中,扶著肚子的風若瑤臉色突變,在身旁仆婦的驚叫聲中,倒在了胡嬤嬤的懷。
雲華坐在緩慢前行的軟轎中,熟悉的風景從她眼中劃過,高大的紅色宮牆,巍峨的宮殿,精致的亭台樓閣,雅致的花園也承載著她前世的種種回憶。
無心欣賞風景,雲華被深深的不安充斥著:
母親的身體一直還不錯,自己的身體也沒有異樣,這讓她對赤靈曼陀羅的毒性放鬆了警惕,甚至期望王江離的藥可以緩解甚至消除毒性。
今日見母親的麵容慘白,額角隱隱有烏氣,分明是毒素入侵的樣子。
可楚雲柔已經被送去京外莊子,蕭姨娘也被封在西廂院,在眾多丫鬟仆婦的公然監視之下,不可能對母親下毒
那就隻有赤靈曼陀羅了
雲華連忙抬手撫上自己的脈搏細細感受,並無雀啄脈(典型中毒脈象),隻是在雲華刻意地感知下,似乎隱隱有些滑滯,但又像是心理作用。
這毒著實詭異,怪不得彭醫女和金醫女都診不出母親和自己中毒了。但是看來現在並沒有毒發
看來見過公主後,要想辦法聯絡顧子虔,到西域巫女的住所問解毒之法,並盡早找到去太醫院的渠道。
軟轎劇烈地晃動了一下,便歪歪扭扭地落在了地上。
雲華從沉思中驚醒,下意識地雙手撐著轎廂,僵硬地背貼軟轎壁,心中困惑:
究竟是何事,竟在宮廷禁苑逼停軟轎。
卻聽轎外的指引嬤嬤和抬轎太監問安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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