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弋晶亮的目光落在簡意身上,眼還殘留著幾分尚未褪去的憤怒,以及莫名其妙的慌亂。
看起來,就像是發現自己心愛的玩具突然被主人無情拿走了的狗狗。
既擔心它下一秒會突然衝過來朝你嘶吼,又覺得怪可憐的。
簡意向他靠近了幾步,安撫著:
“我就是看看你和紅娟阿姨吵架,有沒有波及到廚房碗筷,如果有的話,我就來收拾一下,你放心,我剛剛在房間哄暢小寶,什都沒聽到。”
“哦,”上官弋聽到簡意的回答,明顯放鬆了一些,但是剛剛吵架湧起來的怒氣還停留在眉眼之間,說話的聲音也是又硬又冷:“那這沒你事了,你快去睡覺去。”
拋下這句話,上官弋便轉身走人。
一線月光將房間分為明暗兩半,上官弋的身影隨著他的步子,一步一步走進暗處。
默默傾覆在他身上的黑暗也猶如實質一般,將他白天滿身驕傲的少年氣給壓得一絲不剩。
想到白天上官弋給她投喂的那多吃的,簡意總覺得自己現在要說點什才行。
“等等。”簡意叫住了他。
“怎了?”上官弋半垂著頭,沒有轉身,隻身留在暗影。
“你不是才說過我們是一家人嗎?你有什問題也可以給我說,就算我解決不了,你也可以把我當成一個傾訴對象,你放心我會替你保密的。”
“這話你給我媽說吧,我不用了。”上官弋還是那副冷冷的語氣,話音落下,他快走兩步,進了自己的房間,哢噠一聲,反鎖了房門。
房門後也同樣是一片漆黑,上官弋沒有開燈,任由房間如水一樣的黑暗,將他慢慢淹沒。
而他自己卻像行屍走肉一般,按照已經做了無數次的動作順序,走到床邊,然後躺下。接著,在頭觸及到枕頭的那一刻,白天被刻意壓在心的情緒,也會隨之爆發,一遍一遍衝擊得他不得安睡。
兩年了,距離他爸爸離世已經兩年了。
兩年前,他以為自己父親的死亡就是他人生最大的噩夢。
兩年後,他才發現,父親的死亡隻是一場更大噩夢的開始。
而這場噩夢的源頭就是錢。
父親去世後,家的收入就少了一大半,之前為了給父親治病,積蓄也全部花光了。
現在全家都生活都靠杜紅娟的小炒店撐著。
剛開始,杜紅娟的小炒店每月賺的錢除了供他們學習生活外,還能有點剩餘。
但是後來,那家小炒店旁邊的街道上開了越來越多的餐館,客人也被越分越少,那家小炒店賺到的錢也越來越少。
在食客瘋狂流失的那段時間,杜紅娟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上官弋在家等待的時間也越來越長。
後來有一天夜,在時針跑過了12點,杜紅娟卻仍未出現後,上官弋忍不住了,他直接騎著車,飛快的奔向那家小炒店。
隔著半關的玻璃門,他看見平日要強的杜紅娟,半佝僂著背,站在爐灶前,一邊翻炒著鍋的菜,一邊擦著眼淚。在她手邊,是一盤又一盤已經作廢的菜。
上官弋知道,杜紅娟這是在想著法子,豐富小炒店的菜式,想再把那些流失的客人給搶回來。
可是搶回客人哪有那容易。
巷子外的那些餐飲店,不僅占據著地利之利,而且也個個都有特色。
要是有酒店大廚出身的師傅掌勺,要是有從省城學來的最新菜式,要是仗著年輕會說話,能跟客人聊得熱火朝天。
可是杜紅娟什優勢都沒有。
她這家小炒店,也是在父親死後,臨時頂上來的。
縱然她足夠勤勞,做菜足夠實在,為人足夠真誠,可是在市場經濟之下,殘酷的競爭根本不會因此而放過她。
雖然杜紅娟一句話也沒和上官弋透露過,可是上官弋不傻,他什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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