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漵陵天色有些陰沉。
薛遙披了一件外衣,下床打開半扇窗一看,果真是下雨了。
青黑的屋簷上籠了薄薄一層煙霧,石板濕滑,芭蕉濃綠。
遠處有個人小心翼翼地打傘過來,穿過一簾又一簾雨幕,青色的衣袍被雨水暈濕了一片。
“原來你起了,看來我不用再叫了。”鍾瑜走到近處,站在窗底下,笑意盈盈。
薛遙攏緊衣領,問他:“你叫我做甚,這樣的天難道你還要習武?”
“我不僅不習武,今日還不用出門,可以整天待在府。”
鍾瑜近日稍稍瘦了些,眼下有些輕微的黑,想來是熬夜多了。
他接著道:“昨日我帶回來一壇‘無別離’,何大哥傷也好多了,今日不如一起去我院子?”
薛遙想了想昨天也沒有同抿素約什,於是答應了下來:“你等我片刻,我梳洗完了就和你一起去。”
她沒有開門,鍾瑜隻好老老實實地撐著傘在雨等她。
薛遙關上了窗,迅速地換好衣裙,梳洗好以後給自己挽了個簡單的雙髻。前幾天鍾瑜送了她兩支烏燕銜春的花鈿,正好是一副,左右對稱插進發髻之中,落下幾縷曳動的珠串,顯得很是活潑俏皮。
薛遙打開房門,很自然地跳進鍾瑜寬大的傘下。
鍾瑜趕忙托住她的胳膊肘,將她扶穩:“下了雨地滑,當心點。”
一路上,下人們也是見怪不怪,全當沒看見兩人並肩走在一把傘下。
這位薛姑娘,想必很大可能性就是未來的鍾家少夫人了,對他們而言,這是件好事,畢竟公子越來越上進了,不惦記著闖蕩江湖,也不在家禍害花花草草了,他們因此輕鬆了許多。
“今日你不去找那南宮白的夫人了?”
雨聲雖大,但鍾瑜就在薛遙的耳側說話,因此她聽得很是清晰。
“原本想去的,不過既然你都親自來請我了,那自然是陪你要緊。”
薛遙說著話,花鈿上的珠串輕快地晃動著。
鍾瑜聽了很是受用,心情頗好道:“算你有良心,我特意叫遊風一早去買了糕點回來,你若不來那就浪費了。”
何許人與鍾瑜都不愛吃糕點,薛遙知道這是獨為自己準備的。
一路說著閑話,他們前腳進了院子,後腳何許人也撐了傘進來。
他手拿著一隻有兩本書冊大小的匣子,收傘進屋,放到桌上,對鍾瑜道:“給你的,打開看看。”
薛遙一瞧那匣子,心已經明白了麵裝的是什東西。
而鍾瑜雖清楚何許人為自己做了把弩/箭,卻沒見過最終成品,因此困惑地打開匣子,望著麵的零件疑惑道:“這是什?”
何許人將那些看起來是木塊的東西一一拿起,手指微動,不到一刻鍾的時間便將其組裝成形,正是那把弩/箭。
匣子底部嵌了六支毛筆般長的箭矢和一條綁帶。
他將箭矢插進綁帶之中,係在鍾瑜的左臂上,又將弩/箭固定在鍾瑜的左手腕上。
鍾瑜抬起左手,右手正好方便取下箭矢和扣動機關。
“何大哥,你真是太厲害了。”鍾瑜不禁讚歎道,“早知如此,我壓根不用去買別人的,直接找來圖紙請你做就好了。”
何許人道:“隻可惜今日下雨,不然可以去院子練習一番,畢竟是新做的,和之前那把弩/箭的感覺還是不一樣。”
“明日再練也不晚。”薛遙笑著幫鍾瑜取下弩/箭和綁帶,指了指匣子,“今日不如練習一下如何拆卸組裝,不說一刻鍾,至少半個時辰內得完成罷?”
鍾瑜瞅了眼薛遙,道:“來打個賭嗎?”
薛遙眉頭一揚:“賭什?”
“賭我能在一刻鍾內將它拆成最初的樣子。”
“我不信。”薛遙方才也算認認真真看了一遍,但此時讓她拆,卻絕不可能這樣快,因為弩/箭雖不大,卻十分精巧,零件多而雜,且機關設計構造也有些許難度。
“誰贏了,誰喝一杯‘無別離’,輸了的對著窗外大喊三聲‘我是傻蛋’,怎樣?”
薛遙與何許人聽到這句熟悉的話,俱是笑了。
“賭便賭,你拆。”
薛遙這回沒有拒絕,將弩/箭往鍾瑜懷一塞:“開始吧。”
鍾瑜眉眼之中滿是自信,坐在桌邊仔細地拆起弩/箭來。
令薛遙沒想到的是,他竟當真拆得很快,且一樣樣零件皆按原樣放進了匣子中的特定位置。
何許人的神情也透露出了驚訝,他是弩/箭的製作者,拆卸很快並不奇怪,但是隻看了一遍就能記住拆裝之法的人,那絕對極其少見。
鍾瑜一刻鍾內拆完了弩/箭,沒等旁邊兩人說話,他又自顧自裝了回去,也隻堪堪用了一刻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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