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班醫生轉房測血壓,發現劉芳麵色蒼白,心率極快,掀開被子,床上一片殷紅,產後護理墊更是沉甸甸的吸滿了血。
初步測算,出血已超過400毫升,而距離上一次測血壓正常才過去15分鍾。
產婦死亡原因第一位的產後大出血,就這洶湧地撲過來了。
花斐雙腿鉚足了勁,共享單車蹬成了風火輪,她一手握車把一手拿手機,動作雷厲風行,說話卻口齒清晰,沉著冷靜:“開通三條靜脈通道,上台,剖腹探查!”
到住院部婦兒樓樓下時,三條靜脈通道已開通,人也拉到了手術台上。
花斐把一自行車往地上一丟,來不及等電梯,從樓梯一口氣狂奔到手術室。
洗手時,檢驗科回報,血色素從102g/l掉到了63g/l,血小板225掉到了100。
傅泓之氣喘籲籲換鞋洗手,花斐很不客氣:“你行嗎?”
“蒙醫生在崗,要不你叫她?”
傅泓之也是有氣性的,反正不管行不行,花斐都看不上他,幹脆把皮球踢回給她。
花斐口罩動了一下,腮幫子鼓起來一小塊——她生氣的標準動作。
“威脅我!”
“不敢。我在請你給我一次機會。”傅泓之刷完手,舉在胸前,“怎樣,做好選擇了嗎?”
“你給我等著,”花斐放下狠話,舉著兩隻手,一腳碰開手術室自動門。
傅泓之在她身後抿嘴而笑,手術室門一開又即刻恢複嚴肅。
深夜手術室,無影燈投下耀眼的白光,護士取血、點血,交給麻醉醫輸血,除了重複醫囑,沒有多餘的話。
血小板持續下降,集血器一會就滿了,手術台、地上,血流成河。
所有人都秉著一口氣,偌大的房間,隻有心電監護發出的滴滴聲綿綿不絕。
“結紮子宮動脈,”花斐說。
這種情況也來不及拉去介入科做栓塞。
傅泓之早準備好止血帶,幾秒鍾紮好了。
如同自來水關上了龍頭,血流速度小了一點,然而心電監護卻反常地發出刺耳的蜂鳴聲。
“花斐,心跳沒了,血壓測不出。”
佟曉一邊給血袋加壓一邊喊,騰不出手。
花斐跳上床,滿是鮮血的雙手交疊在劉芳胸前,奮力做著心外按壓。
“止不住,保險起見,得切了。”傅泓之握著手術刀,就等花斐下指令子宮全切。
心外按壓要將胸廓按下去4-5公分才算有效,極需要體力。
花斐按了一分鍾,額頭後背已被汗水浸透,仍不忘罵罵咧咧:“切切切,你隻剩這一招了嗎?”
“這一招最管用不是嗎?”傅泓之說。
再拖下去,病人缺血,組織器官缺氧,那才因小失大。
隔壁麻醉醫生過來接替花斐,持續做著心外按壓。
四個牛高馬大的男醫生,硬生生把劉芳的血壓心跳給揣回來了。
出血過多,凝血因子消耗殆盡,血漿,纖維蛋白原,凝血複合物,外加白蛋白血小板,六個護士一個接一個,恨不得直接往血管倒。
成年人血總共6l,照這個出血量,病人的血換了不止一輪。
切子宮是最便捷保險的。
十幾雙眼睛盯著花斐,等著她下命令。
“這個時候了,還不切子宮,等什呢?”夜間值班四線羅耀東氣急敗壞。
花斐拉病人上台的時候,沒按規定報備。要不是和麻科主任兩口子,他壓根不知道手術室在搶救。
一個主治,竟敢單獨組織一場產後大出血搶救,知道的說她藝高人膽大,不知道的就是魯莽愚蠢。
“切了。聽到沒有。”
花斐再不切,羅耀東就親自上台了。
然而花斐仿若耳聾一般。。
她取出子宮,打了一針縮宮素,開始拆剖宮產切口縫線。
“花斐,你幹嘛?切,趕緊切。”
人命關天,她竟還妄想保住子宮。
真是剛愎自用,膽大包天。
命重要子宮重要?
羅耀東吩咐助手取來手機,花斐再一意孤行,他就給田慰慈打電話,讓他管管這不著四六的好徒弟。
切口縫線徹底扯開,花斐伸出手去:“針。”
“做b-lynch縫紮?沒用的。”傅泓之說,劉芳出血不單純是子宮收縮乏力,即便把子宮五花大綁也無濟於事。
止血不利,病人有閃失,台上所有人都逃不了幹係。
毫無疑問,切子宮是此時此刻應對大出血最穩妥、起效最快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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