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寧隔著衣裳揉了揉被砸得有些疼的手腕,遲疑地搖搖頭,“沒有。”
不知道這一波能不能獲取幾個好感值。
衛之玠不放心地靠近一步,礙於她被砸到的是手腕,又不好直接叫她當著眾人的麵掀開衣袖看一下,畢竟這樣不好。
他思忖再三,隻好道:“那便好,你回去記得拿些藥擦一下。”
應如婉也跟著站了起來,“謝寧,你......”
就當人們的注意力放在他們身上時,哧啦一聲,懸掛在半空的紅繩不知為什全部轟然斷裂,吊著的大紅色燈籠紛紛砸下來,砸向正在吃席的所有人。
尖叫聲此起彼伏,徹底打破平靜的局麵。
大婚上瞬間混亂一片。
謝寧望著朝自己砸過來的紅色燈籠,想躲開,又被受到驚嚇、從後麵跑過來的人推搡,腳也被踩了好幾下。
疼得她牙齒打顫,貌似有淚花溢出眼眶。
臥槽,這就是明晃晃的踩踏事故,為什受傷的總是自己,謝寧忍不住在心罵街。
而混亂之中衛之玠跟應如婉不知在什時候被人擠到另一側,他們想過來幫忙也不行,遠水救不了近火。
躲不掉了,謝寧抬手護住腦袋。
最多被砸傷罷了,隻要腦袋不受傷就好。
千鈞一發之際,一隻清瘦有力的手一把拉住她的腰,速度極快地往左拽,耳畔是少年動聽的笑聲,一聲又一聲,極具蠱惑。
“你看,燈籠砸下來的時候,隻有我把你拉開了。”
風拂過謝寧的臉,她腦子有些恍惚,“啊,謝謝。”
腰間的力度緩慢地卸開,謝寧堪堪站穩,一抬頭又聽他說:“即使你幫了別人,別人也不一定會救你,所以你這是為何啊?”
她一眨不眨地看著許扶清。
其實謝寧聽了這番話,有幾分懷疑用來吊燈籠的紅繩斷裂是他的傑作,解釋道:“我那是舉手之勞,如果換作你是那個人,我也會擋下那隻燈籠的。”
這也是實話。
謝寧要獲取衛之玠的好感值,同樣也需要許扶清的好感值,好不讓她陷於危險的境地,而且,他對自己的好感值目前還是零。
這個數值代表她在死和不死之間徘徊...
許扶清像是有些怔然,又悶聲笑起,指尖蓋上謝寧的唇,久久不鬆,在外人看來極似曖昧的舉動。
夜色濃稠,有幾隻掉地的紅燈籠燃燒了起來。
“謝寧真是善良呢,令我欽佩不已。”
他指尖輕輕地劃過她的唇瓣、唇角,沿著下頜挪到耳朵下方,又冰又癢,讓謝寧想起了那張嘴巴被割開的醜陋麵具。
謝寧聽得頭皮發麻,怎聽都覺得像是嘲諷的語氣,這世上就不存在能令許扶清欽佩的人,他又怎可能因此而欽佩她。
假,假得不行。
她信他才怪。
與此同時,一聲厲傳出,是老婦人的聲音:“你們給我冷靜些!”她掃視地上散亂的東西,眉頭皺得緊緊。
“既然都這樣了,那便把那個提前吧。”
“是。”他們貌似十分聽她的話。
那個?那個是哪個?謝寧不受控製地看了老婦人一眼,耳垂卻驀然被人捏了下,不疼,卻很麻,麻意傳遍全身。
她抖了下。
“來了。”許扶清放下了手,莫名地說了這句話,謝寧順著他的視線看去,看到了重新被人拉出來的新娘子。
新娘子站在棺材前,表情木訥,不到一會兒,那些婦人又拉了一名童.女、童.男到她身邊。
童.女正是謝寧前不久見過的那名小女孩。
這是冥婚也不滿足,還要年紀尚幼的童.女、童.男殉葬?她覺得老婦人簡直是瘋了,為了一個死去的兒子,糟蹋三條無辜的性命。
供桌上的供品早已撤去,取而代之的一罐又一罐的水銀。
許扶清身上散發出來的鬆木香一圈一圈地繞著謝寧,夜涼如水,他的嗓音仿佛也融了進去,“你想救他們?不會後悔?”
她手指輕頓,昂頭看他,不答反問:“小夫子你願意幫我?”
“去吧。”許扶清指尖拭過她頰肉,麵上掛著萬年不變的溫柔笑容,“我改變主意了,你去吧,把這兒攪得翻天覆地。”
謝寧不太信,“真的?”
“嗯。”他眼皮微壓,視線掠過那些裝在罐子的水銀,不知想到些什,溫文爾雅一笑,“謝寧不信我嗎。”
得到許扶清的肯定,謝寧的心定了定,“好吧,我信你。”
就在他們準備把水銀灌進新娘子和童.女、童.男的嘴巴之時,她跑過去,攔住了他們。老婦人瞪眼道:“姑娘,你這是要幹什?”
見許扶清沒有任何動作,老婦人神色一沉,拐杖狠狠地戳向地板,冷聲地命令旁邊的人:“你們兩個去把她拉開。”
走到了謝寧身邊的衛之玠和應如婉也不可避免地被牽扯進來。
不知為何,衛之玠望著老婦人微微失神,被人有機可乘,他後麵雖然反應過來,卻還是站不穩腳,倒向那口棺材。
棺材麵還有老婦人兒子的屍體,屍臭鋪天蓋地。
謝寧眼疾手快地拉住衛之玠的手,往回拽。
許扶清不疾不徐地端起一罐水銀,視線在他們相握的手定格兩三秒,蒼白漂亮的指節輕敲著陶罐,一步一步地朝他們走去。
*
謝寧看到了衛之玠的記憶。
陰沉慘淡陽光籠罩著攬天書院,年僅十三歲的他獨自一人去了後山。
古木參天,斑駁稀疏的光線透過枝縫灑到樹幹上,一抹晃眼的紅微微垂落,隻需要稍許抬一下眼便能瞧見。
“許公子。”衛之玠站在一棵大樹下,喚睡在上麵的人。
謝寧抬頭看去,隻見一名少年安靜地躺在樹幹上,呼吸間胸腔起伏也不大,似氣息孱弱、下一秒就會撒手人寰般。
是比此時的衛之玠少兩歲、才十一歲的許扶清。
太容易認了。
他蒼白的臉陷於樹影,五官精致得似瓷娃娃,紅衣垂落間勾勒出骨瘦嶙峋的身型,尤其是那戴著銅鈴鐺的手腕,仿佛隻有一截骨頭。
也是,衛之玠跟許扶清一樣,在比較小的時候便讓柳如葉帶回攬天書院了,他們是一起長大的關係。
所以,衛之玠的記憶有他也不足為怪。
隻不過,謝寧覺得這時的許扶清未免也太瘦了,似乎一陣風過來就能吹倒一樣,再看衛之玠,容貌雖也青澀,但看起來健康正常得多。
等了又等,她還是沒等到許扶清開口,這是睡得太熟?叫也叫不醒?
而衛之玠好像已經習以為常地繼續等著。
好半晌,許扶清才緩緩地掀開眼皮,坐起來,俯視著衛之玠,眼珠輕轉,像還沒聚焦一般,“怎了?”
衛之玠神色自若道:“掌教尋你。”
“哦。”許扶清出神地眺望著遠處,纖長的指骨一點一點地刮著樹皮,直到皮膚泛紅也沒停下,“我知道了。”
頓了很久,他輕鬆躍下,走到衛之玠麵前,彎著唇角問:“她怎每次都是派你來找我?你知道原因嗎?”
他們之間是有什牽絆嗎?謝寧聽著這些話不由得猜想。
係統之所以給予她握手就能看到對方的記憶這個金手指,大概是因為原著還有很多東西沒有寫出來,需要以這種方式來了解。
山間溪水潺潺流動著。
衛之玠看著他沉默不語,隻是眼神有細微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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