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餘剛出廚房門，日記就再次更新。

    家的貓不知道為什一直盯著窗外，窗外有什？

    正在找魚的景餘停下腳步，握著刀走過客廳，走向陽台。這個客廳很普通，沒什特別的，如果硬要說特別，景餘注意到電視旁邊的魚缸飄著一條死魚。

    他走到陽台，跟著小林的霧已經擴散到樓底。

    在景餘走近的時候，貓弓起了身子，炸毛低吼。

    樓下有什？

    景餘一步步靠近，低頭朝樓下看去。

    一個看不清樣貌的人站在樓底的路燈底下，它似乎看到了景餘，抬頭仰麵朝景餘比了個口型。

    它在說什？

    景餘不自覺地按照他的口型猜測，嚐試許多次後終於拚出來一個合理的答案。

    他說，我上來了。

    “叮咚——”門鈴響了。

    景餘猛然扭頭看向門口，門鈴響了兩聲後陷入長久的寂靜。

    良久，景餘抬腿，邁出一步。

    他輕輕走向防盜門，俯身朝貓眼看去。

    門外什都沒有。

    “小林，開門，媽媽回來了！”就在景餘趴門的時候，一道聲音從他身後響起。

    確切的說，聲音從他耳後傳來。

    有什東西在景餘身後！

    景餘沒立馬動，等他嚐試起身的時候，一隻手從後麵伸出來直接將他摁在門上，強迫他透過貓眼看門外。

    “小林？小林開門！我沒帶鑰匙！”

    這次聲音是從門外傳來的，景餘透過貓眼看見一個中年女人在拍門。

    不是樓下的人而是小林母親，景餘猜如果小林看見門外是母親一定會鬆口氣，劫後餘生地把母親迎進門。

    但，外麵不隻有她一個人。

    一道黑色的人影從樓梯間走出來，舉著刀緩緩向拍門的小林母親走過來。

    小林母親毫無察覺，還在叫門。那人影一個箭步衝到小林母親身後揮刀刺下，根本不給人反應的時間，隻能眼睜睜看著小林母親遇襲。

    真是殘忍，看著自己母親死在眼前卻無能為力，小林該多絕望。景餘抬手按在門把手上。

    下一秒，重物落地的聲音響起，伴隨著女人的尖叫，殷紅血液滴落在地上。

    小林家厚重的防盜門半開著，昏黃的樓道燈光下，小林母親呆呆地望著擋著他身前的男人。

    景餘的手被刀從手心刺入，刺穿整個掌心。

    血沿著手掌滴落，滴在水泥樓道上。茶茶伸著須須接了一滴。

    景餘抬頭看向對麵站著的姑娘，外麵襲擊的不是什黑影，是變成人魚的小林。

    小林驚恐地看著景餘，掛著鱗片的胳膊無助地收回，她失神地不斷重複，“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我沒想……”

    她癱坐在地上，露出身下黑漆漆的魚尾。

    景餘從容地拔掉手心的刀，像是絲毫沒覺得疼。他蹲下，安慰地攬住失聲痛哭的小林。

    “這不是你的錯。”

    “你看，你媽媽沒事兒。”景餘讓開身子，讓小林看見自己身後的李娟。

    李娟這時候也反應過來，半爬半跑撲過來，抱住小林，“不是你的錯，媽媽不怨你。”

    小林抱著母親大哭，景餘蹲在一邊，鏡片上漸漸蒙霧。

    “你是個溫柔的好孩子，我知道你隻是想救知獻對嗎？”

    小林抽噎著，在景餘的安撫下慢慢平靜下來，她扭頭看向景餘。

    “你替知獻成了人魚。”他拿出紙巾細心擦著她臉上的眼淚。

    “他們逼知獻，”小林吸吸鼻子，莫名覺得景餘很親近，“我想救她。”

    小林抹抹眼淚，“知獻活著就是為了舉行儀式成為人魚，她被困在籠子，我想救她。”

    於是小林代替知獻完成儀式，卻在陷入瘋狂後誤殺了母親。

    景餘深知一個即將崩潰的人需要什。他看著她，靜靜等她說完，現在的小林確實是副人魚的模樣，不過比童話中美麗夢幻的美人魚還是差了很多。它詭異凶殘，是一個有著漆黑魚尾的強大怪談，還是誕生在黑霧的。

    “疼嗎？”景餘忽然問。

    小林呆呆看著他，“什？”

    景餘摸摸她的頭，“進行儀式疼嗎？”

    小林呆滯，傻傻癱坐著。

    “疼，就哭出來，你沒做錯什，你讓知獻自由了。”

    小林再也忍不住眼淚，撲進母親懷大哭起來。

    她哭著，情緒奇跡般地正常下來，李娟向景餘投去感謝的目光。這些年小林一直都渾渾噩噩，時不時瘋癲跑來跑去，每經曆一次失手把她刺死的過程就會變得更加瘋狂。

    景餘對她們來說就是意外降臨的救贖。

    “謝謝。”她也有些哽咽。

    “不用謝，我沒做什。”景餘緩緩站起身，單手捏著眼鏡看向屋內，“現在，我該去教訓不聽話的孩子了。”

    李娟望著他的背影，不自覺朝他低頭鞠躬。她在黑霧中觀察景餘很久，原以為這個格外好看的青年和其他闖入的人類沒什不同，卻沒想他能讓她們母女團聚，他明明比其他闖入的人類要弱很多。

    不，這個人不一般，李娟迅速否認，他能從黑霧中完好無損地出來，黑霧都在畏懼他。

    李娟摟緊小林，不知道景餘願不願意收留她們，畢竟黑霧的光不是她們這種怪談可以憧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