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九章
沈青氣得牙癢癢, 臉都青了。
他語氣不太好:“時小將軍真是好文采啊!”
換做別人,拿這句話當麵諷刺他,他必定不會給好臉色,讓人悔不當初。
可對麵的人是時淺渡, 他抬眼瞧見那張臉, 氣就又憋回去了。
放在過去, 就應該擰在她腰間, 再罰她一個禮拜不能爬他的床。
可惜, 現在他們壓根就沒到那樣的關係。
等時淺渡對他有了感情, 他高低要好好說道說道, 讓她後悔今天這諷刺他。
時淺渡擺擺手:“不敢不敢,我就是個在邊疆待久了的莽夫罷了,哪有什文采。”
她對上沈青微眯著的雙眼,忍不住翹了翹嘴唇。
這小表情, 她家大人心定是在想著日後怎報複她呢。
“既然時小將軍暗諷本官好威名,那本官今日若是不擺擺譜, 豈不是對不起你這莽夫絞盡腦汁想出的那一句對子?”沈青點了點桌子, 似笑非笑道,“今日就勞煩時小將軍給本官端茶倒水吧。”
“給沈大人端茶倒水?”
時淺渡挑了下眉梢, 不糾結,拎起一旁的茶壺便為他倒滿了一杯。
她盯著那水流,神色如常道:“好說,反正大人席間也喝不了幾口,這一杯應是夠了。”
“……”
能做官做到需要上朝的,不說全是人精,也都有些心眼子。
誰聽不出這句話的背後是個什意思啊?
一時間,房間響起幾聲咳嗽聲。
大抵是為了掩飾笑聲。
沈青被氣得藏在袖子下麵的手指都在抖。
心說不好是個什滋味。
有被羞辱的怒意, 還有一種……
心髒叫人給撕碎了的痛感,難受得鼻翼扇動,深吸一口氣才沒表露的太明顯。
時淺渡這人,確實是從最初見麵就敢把“你還是個小豆丁的時候,就能熬過來那重的傷口”這種話當著他的麵講出來,他也被氣得夠嗆。
可一方麵,那時候房間沒有外人,不會有對他不善的官員像現在這般笑話他。
另外一方麵,他被時淺渡捧在掌心哄了那多年,從來不在外人麵前下他的臉麵,好久習慣了她的好,猛一聽到這種話,實在讓他難以適應。
聽了幾十年的羞辱,心髒早就堅如磐石,堅不可摧了。
誰羞他辱他,他都不介意,唯獨時淺渡……
一句話有話的調侃,他便難受的要命。
他接受不了那個會在早晨笑著親他、哄著幫他順手擦擦身的人,當眾跟他說出這種話。
他不就是……想找個由頭多跟她處處。
又不是真的想羞辱她、作踐她。
沈青垂眸,掩去了眼底的波動。
他不提那背後的言外之意,隻道:“時小將軍就這著急趕本官走?”
時淺渡客客氣氣地對答如流:“哪是想趕沈大人走啊,隻是關心大人罷了。”
“,好一個關心。”
沈青起身,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心中覺著受傷,便咬牙跟時淺渡放了狠話。
“本官定會記你的好!”
小喜子連忙上前服侍:“大人……”
沈青伸手搭在小喜子的手腕上,臨走前,還目光沉沉地看了時淺渡兩眼。
才出了門轉了個彎,就聽見房間傳來了其他人的聲音。
“時小將軍真是了得,經能讓那閹人吃了癟!”
“叫他記恨上了,會不會對將軍不利?”
“事情已經發生了,就不提那些糟心事了,將軍如今二十有餘,也是該考慮嫁娶之事的時候了,家有小女……”
聽見“嫁娶”二字,沈青的腳步頓了一下。
後又略微鬆了口氣,慶幸時淺渡怎也不可能會真的娶妻。
要是他留下,還能幫忙把那種煩心事給她擋一擋,現在……
,她自己煩心去吧。
多幾個人煩煩她,氣死她才好呢!
-
自那天之後,在朝臣之中就流傳起了時淺渡的“光輝事跡”。
一心肅清朝綱的官員們見他們如此對立,見到終於有一位深受皇上重用的年輕人公開了與沈青為敵,心中大為歡喜,紛紛與時淺渡示好,想要拉她一起扳倒沈青。
不足半月的功夫,時淺渡的官職都還沒有定論,就已經有幾位登門拜訪過。
而沈青本人也給他們遞了話柄,在皇上麵前諫言,給了時淺渡禁軍統領一職。
以時淺渡立下的汗馬功勞來說,這種朝堂都登不上的官職,確實低了些,在旁人眼這就是赤.裸裸的蓄意報複。
言官們紛紛進諫,拿此事大做文章。
替時淺渡鳴不平的同時,把沈青罵了個狗血淋頭。
更有人借機拉攏時淺渡。
但時淺渡知道,這根本不是報複。
為她謀求個手握權力的要職,既可以減少風言風語和言官們的咒罵,又可以真真切切地“報複”了她——讓她不得不忙的腳不離地,這可不是她想要的。
她隻想要一個錢多事少的職位,享受生活,最後再抱得美人歸。
沈青明知他們那天在眾目睽睽之下起了齟齬,再諫言這樣的官職會叫人唾罵,但還是在“讓所有人誤會他記仇”和“讓她過得舒服”之間選了後者,不過是希望她自在高興。
又或者——
是為了“讓事情回歸正軌”。
當時淺渡因為京郊大營不讓她進門而又一次被攔在沈府大門前的時候,看著係統正在府中一閃一閃亮著的小紅點,就明白了沈青的心思。
這是還想讓她翻牆進去尋人呢。
這回,她家大人怕是費了不少心思準備的吧?
讓她猜猜,不是把木桶搬到房間沐浴,就是躺在床上裝睡。
這樣,隻要她翻進去,自然而然的就多了幾分曖昧,還能反將一軍,曖昧不明的譏諷她兩句,把所有事兒都怪罪到她頭上。
點進係統的畫麵中,果然看到沈青正慵懶地靠在床上。
他已經換下了宮那身衣裳,換了件絲綢質地的寬鬆衣物貼身穿著。
衣裳隨著側躺的姿勢自然下垂,勾勒出腰間與雙腿的線條。
墨色的長發散落在肩頭、枕頭上,搭著他淡而柔的麵容,賞心悅目。
隻可惜,平日波瀾不驚的目光多了顯而易見的期待。
眼眸垂下,唇角翹起那一點兒。
一看就知道是剛吩咐下人不給她開門,在等她偷偷溜進來。
時淺渡舔舔唇。
心道,沈大人這一副懷春的樣子真是可愛。
可惜,她要是這輕鬆就叫他如願以償,豈不是太便宜她家大人了。
省去了幾個月的邊疆之行,少受了那多的苦,多逗弄逗弄他也不為過吧。
於是,沈青沉浸在過去的回憶半個時辰,才反應過來時間未免太久了。
他心中冒出不安,擰起眉:“小喜子,時小將軍人呢?”
小喜子連忙進屋,小心觀察了幾眼沈青的表情。
他小聲答:“大人,時小將軍已經回去了。”
本想問“不是您叫人把他趕走的嗎”,但撞見了自家大人沉下去的臉色,把到了嘴邊的話硬生生地憋了回去,沒敢多問。
“,真行。”
沈青的嘴唇抖了抖,最終隻吐出來這三個字。
也不知是在說時淺渡,還是在說自己。
落在床鋪上的手指不自覺地用力,抓緊了床單。
時淺渡沒有翻牆進來找他。
事情變得不一樣了。
定是因為他沒有參與監軍,沒有跟時淺渡發生那多事,才會跟記憶中有所不同。
他突然覺得惶恐。
沒有了邊疆的一路同行,時淺渡對他究竟是個什態度?
是否覺得他厭煩,又或是毫無感覺,隻要他動動心思對她好,就能挽回?
時淺渡說過,她沒什想要的。
上一世也確實如此,她除了有些貪戀酒色,沒什別的所求。
當然,酒色中的“色”,也就是貪他一人罷了。
想到這兒,他抿抿嘴唇,不由得有些害臊,耳根都紅了一點兒。
偏偏頭,暗罵一聲“沒節製的混賬”。
“大……大人?”
小喜子怯生生地喚了一句。
看來大人跟時小將軍真是水火不容。
大人的耳朵都氣紅了。
他問:“大人,要不小的差人再把時小將軍叫回來?”
沈青回過神,斂了斂眉頭:“不必了。”
他有些後悔,覺得自己不應該跟時淺渡有什口角,萬一真叫她不悅了,傷心難過的還不是他自己,他逞一時之快又有什用處呢?
應該稍微放下身段,多對她好,請她看看戲之類的……
“算了。”他知道多想無益,便吩咐說,“差人去一趟將軍府,就說本官聽聞讓時小將軍白跑一趟很是負疚,請她明日相同時間再到府上一趟,本官必好會生招待。”
小喜子眨巴眨巴眼睛,實在不懂自家大人這做是為了什。
可瞧著大人的神色,他不敢多問,便直接應下。
“是,小的這就差人去辦。”
-
“時小將軍請稍作片刻,大人很快就來。”
小喜子將時淺渡引到桌前坐下,手腳麻利地給她看了茶。
他欠了欠身:“如果有什事,可以隨時喚小的。”
說罷,小喜子就退下了。
房間中隻剩下時淺渡自己。
她拿起那杯嗅了嗅,是她最喜歡的茶。
又拿起一塊兒精致的小點心,不緊不慢地吃了起來。
唔,點心也都是她最喜歡的種類。
想必今日……
沈大人還會熏她最喜歡的香吧?
她真是想看看,她家大人都會用什法子暗戳戳地勾她。
想想那些可能會出現的場景,唇角根本落不下去。
不過,她家大人性子含蓄,因為身子的情況十分自卑,想來也不會太過主動,如果全靠著沈青自己使勁兒,而她不丟出魚餌,怕是也很難讓他在不確定的情況下豁出去暴露了情感。
還是需要她時不時地勾一勾、引誘一翻才是。
她喝著茶,吃著點心,十分舒坦。
但一等等個一時半刻的,便很難坐得住了。
她敲敲桌子:“你們沈大人到底什時候來見我?稍作片刻也沒有一坐就坐上大半個時辰的吧?”
小喜子拉開門:“時小將軍稍安勿躁,大人很快就來。”
“,真是敷衍,說的話都跟你半個時辰之前說的一模一樣。”
時淺渡往椅背上一靠,衝著小喜子挑起了眉毛。
小喜子年紀小,生的挺好看,低眉順眼看著還乖巧。
她眼珠微轉,衝他勾了勾手指。
“過來。”
小喜子不明所以,還以為武藝超群的時小將軍要打人泄憤。
不敢上前,卻又不好推拒,隻得顫顫巍巍地走上前去。
結果,被時淺渡輕輕掐住了下巴。
她唇角一勾,笑道:“你這小太監模樣倒是水靈。”
“……!”
小喜子眼珠子都瞪大了。
“時小將軍,這……”
在門外聽著動靜的沈青差點急火攻心。
這個登徒子!
□□熏心的混蛋!
難不成,她是對他們這等人有什見不得人的癖好??
還是說為了不結親生子,早就做出了在他們這等人了選人的打算?
又或者是單純覺得小喜子模樣漂亮,就出言調戲?
不管哪個,都不是什好東西!
他氣得夠嗆,撩起衣袍便邁進房間。
眉眼陰鬱的很。
“時小將軍這手腳真是不幹淨,在本官府上竟然也敢隨意調戲。”沈青一手負在身後,還目光哀怨地瞪了小喜子一眼,“還不快退下?”
“是,大人。”
小喜子不敢耽擱,被兩個人的反應嚇得頭也不回地跑了。
時小將軍嚇人,沈大人的表情也很嚇人啊!
“誰叫沈大人叫我好等,我太無聊了,不調戲調戲他……”
時淺渡手掌托著下巴,一臉無趣地撇撇唇。
說到一半,眼皮掀起,目光流轉之間衝著沈青露出了懶洋洋的笑意。
她問:“難道要我調戲大人您?”
沈青心中一陣狂跳。
他被那眼神看得喉嚨滾了滾,耳根無聲地紅了。
心說,調戲他的話,那自然是好。
“少跟本官胡言亂語。”他緩緩走進房間,“本官豈能容你撒潑調戲。”
嘴說著斥的話,聽起來不容人質疑。
可走到時淺渡的麵前時,卻帶來了一股淡淡的香氣。
他穿著熏好了香的衣袍,是正經衣裳但並不正式,有股鬆弛之感。
半幹不幹的長發用一根玉簪簡單紮起,露出白淨細膩的脖頸,偶有一縷頭發落在肩頭,暈濕了一小塊兒衣裳,別有韻味。
因剛泡過熱水,薄薄的嘴唇紅潤誘人,看起來很是柔軟。
“嘖,沈大人嘴上這說,可為何……”
時淺渡拉長了尾音,臉上笑意更甚。
她揶揄:“還要在見我之前,特意沐浴一番?”
沈青頓了頓。
被她說中,總覺得心虛。
他陰陽怪氣地,提起舊賬:“還不是怕喝多了水,惹得時小將軍嫌惡。 第四百六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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