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對付羅喉暫時陷入死局,但日子還要過,事還得做,架還得打。
天劍岩上,象征勝利的大門開啟,踏步而出者,正是最不願相對之人。
素還真拄著拂塵歎了口氣,腹部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罪魁禍首遙遙望來,唇齒間吐出的話語,正是對下一場的期待。
下一場,亦是天劍之爭的決戰,由初昭對戰,葉小釵。
尼瑪葉小釵打完上一場差點躺下讓他過幾天再跟初昭爭奪天劍,素還真想到那個畫麵就頭腦發暈,而以初昭與葉小釵的性格,兩人一旦交手,就必然是拚盡全力至死方休的結局。
附加一句死的那個大概率是葉小釵。
素還真慣來風浪不改的笑容都沒穩住,也顧不得上次交流的不愉快結果,拂塵一掃攔下了初昭的腳步。
“傷口好些了嗎?”初昭朝他肋下看去,問候的話語比起關心倒更像是警告。
“有好友的留情和關心,劣者自然無恙。”素還真一笑,心卻把某個家夥往小本本上記了上去,你還好意思說這句話,很好,初昭,等死神之事過去我一定跟你就這件事進行友好核善的交流。
初昭不知道素還真心中所想,但她猜得到對方一定在記仇,記仇就記仇吧,對將死之人來說,那並不會有實現的機會。
“是嗎?看來是我下手太輕。”她隨口道。
素還真不欲與她多談此事,他直接挑明來此地的目的,即便得到的答案非他所願。
“與其在這勸說我,你不如去告訴葉小釵,讓他直接認輸,倒還能免他一場死厄。”
“好友該明白葉小釵不可能讓步。”素還真無奈道。
初昭反唇相譏道:“他不可以做,於是你來讓我退步?”
為消滅死神,為武者之義,葉小釵縱死不悔,可於初昭而言,她自己又何嚐懼死?
“我也是一名武者。”她輕聲道。
她亦有武者的驕傲與追求,臨陣退縮與放水在她這也是一種恥辱。
素還真默然,君子可欺之以方,難罔以非道,這已不是他可以用玩笑糊弄過去的問題,這是對她武格的拷問。
“抱歉,”素還真知曉自己在強人所難,是初昭平常對他態度太寬容,讓他差點忘了分寸,隻是,“素某原以為麵對死神,我們能達成一致。”
在此之前素還真也設想過這個場麵,可初昭一路過關斬六將,某種程度上反而給了他信心,因為哪怕正道這邊葉小釵出了意外,也有初昭是一份希望,即便她站在死神陣營。
“我從來相信初昭不會屈服於死神。”素還真搖搖袖口,而後彎腰拱手鄭重儼然,“也仗著好友寬宥,在此請好友,給素某、給葉小釵一次機會,一次相信我們的機會。”
相信天劍在葉小釵手中可以發揮全力,相信他們可以除掉死神,相信她的期待可以由他完成。
“你與葉小釵,素某不願失去任何一位。”
素還真不願見到葉小釵與初昭對決,絕非單單隻為葉小釵一人,而是他深知,在結果落幕之前,他一定會失去一個友人。
“素還真,”深林長寂,襯得素還真的聲音越發響亮,於是初昭的聲音落了下來,像湖泊上凝結的簌簌霜花,帶著無聲的疲倦,“你讓我信你一次,那你又為何不肯相信我呢?”
不肯相信我同樣能做到葉小釵可以做到的事,不肯相信我對死神的恨意能夠將他拉入地獄。
不肯相信將死之人最後的願望,僅僅是親手報仇。
素還真動作一滯,他想說什,又在她的問詢中無言。就像他說的,初昭絕不屬於好說話的那一類,她自傲又孤絕,可素還真又的的確確算得上對她來說特殊的那一類。
不是與柳生劍影一般武道之上惺惺相惜,不是與怨姬咩咩一般親人相待情誼不同,她與素還真一開始的交往,就是一場交易互助。
而後種種相交,一個有心親近,一個無心放任,間隔生死,窺破心房,她在素還真的感染下去踐行自己曾不屑的“正義”,素還真理解並替她包容那些任性與棱角,縱然口上還會吵鬧,然而彼此都清晰那些過往終究在心中留下印記。
是好友,是故交,是君子之間醴泉對飲,分立正邪也可心有靈犀。
而正是這樣的素還真,向她提出這個不可能的請求。
初昭沒有等到素還真的回答,她更不想聽素還真的抱歉,她隻是轉身離開,離開眼下這個局麵。
“我會拜托天不孤與怨姬幫忙救治葉小釵。”
“盡可能讓他恢複實力,然後公平地打敗我,向我證明他比我更有資格畫上句號。”
比我更有可能,殺死他。
這樣即便死亡,我也可以闔目。
無視了背後素還真欲言又止的目光,初昭自顧自向前走著,咽下口中彌漫的鮮血,這種苦澀腥甜的味道,她不喜歡。
素還真抓著拂塵,這個答複遠比他想象中要好,可意料之外又讓他心情複雜。
“好友你簡直,比想象中還心軟。”
一旦被她認可,隻要你不負她,她便會回以全然的信任和寬容,哪怕是傷害與逼迫。
所以這種性格到底是怎安安穩穩長大,素還真隻要一想到這種天真多容易被利用就開始麻木,並覺得自己好像理解某姑娘外在的冷漠與尖銳,然後進一步想到哪天對方真黑化,自己可能也屬於推動者的一員。
明知道對方易行偏執還予取予求,這種竭澤而漁的舉動可不是一個智者所為,素還真搖頭苦笑,卻深知踐行正道之路,從來由不得他遲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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