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拿到歐石楠的眼淚了，下車你想辦法開溜找刺蝟血煉丹，別……傷刺蝟性命。”齊棠猶豫許久還是說了出來。

    這幾個月齊棠切身體會到萬物有靈這個詞，有玹錫這種例子，讓她再用動物的生命來救自己，會讓她覺得自己和歐石楠沒有什區別。

    前世她和其他動物唯一的交集就是在菜市場，沒有機會讓她思考“保護動物”這個課題，如今近距離相處且能平等交流，她開始變得糾結。

    以齊棠的閱曆，到現在她也沒想明白保護動物和食用動物如此矛盾的問題為何會同時出現在教材中。

    她在這種教育下長大，如今深入思考後再也沒法坦然地吃下其他動物、植物，卻又不得不以它們的肉來維持生命，每當她吃下去那刻，那種負罪感是無法言喻的。

    在旁當背景的司淮淵突然開口：“刺蝟大多數生活在祁周最偏遠的禮獨，如果刺蝟血是配方之一，那歐石楠應該會近身飼養。”

    “不愧是祁周之子。”巫蝥一臉譏笑，欠揍的模樣齊棠都有些看不下去。

    齊棠發現隻要關乎祁周，巫蝥總能像隻炸毛的藏獒，看誰都要衝上去咬兩口才肯罷休。

    好在司淮淵已經適應了巫蝥對他身份的冷嘲熱諷，全當耳旁風。

    司淮淵每次都能讓齊棠感覺他不似小孩，而是和她心理年齡相仿的成年人，沒那幼稚也有點不成熟。

    他老氣橫秋的樣子時常能引起齊棠難受，比起玹錫那種被追殺的處境，齊棠似乎更能和司淮淵產生共鳴，那種明明什也沒做錯，還要盡力討好父母，生怕被人討厭的感覺，太能把一個孩子催熟了。

    馬車最終沒有去到祁周，桃霽藝高人膽大，一路行賄，來到天子腳下——驪熠，而且好巧不巧，她選的駐足地，正巧是齊棠之前感興趣的靈器鋪。

    一進驪熠，巫蝥他們的馬車便被布了陣法，因為巫蝥對自己實力的錯誤認知，和司煜瑞失去聯係，導致救援的位置傳達不出去，隻能眼睜睜看著官府派來找他們的官兵像無頭蒼蠅一樣最終循著巫蝥傳給他們的最後一次訊息追去辰祁邊境。

    桃霽從靈器鋪後門入內，將齊棠一行人解了束縛，帶到屋內暗室。

    她把一塊桃花狀木牌嵌入牆中後，暗室地板劇烈晃動，中間能容下百人的板磚如同過山車下降的速度般往下墜。

    彈指間，他們就落到了一個燈火通明、寬敞幹淨的地下室，隨後地下室牆上逐漸出現一條裂縫，下一秒看不見盡頭的長廊映入齊棠眼簾。

    桃霽像驅趕羊群似的將齊棠等人趕入一個圓盤，圓盤在感受到重量時自動按人數分為四個扇形，將他們隔開後圓盤四麵環繞起看似嬌嫩的綠色藤蔓。

    圓盤像是有靈識般，緩緩朝長廊盡頭移動，齊棠透過藤蔓的縫隙瞧見桃霽用輕功三下五除二登回暗室後取下桃花狀木牌，他們剛才踩的那塊板磚便緩緩升了回去。

    走廊的盡頭有扇金門，入內後是布滿機關守衛的迷宮，迷宮中心有十幾個圓盤整整齊齊地排列在圈內，高聳的牆壁上掛著數不清的靈器，巫蝥的洛詭鞭在一進這就被吸了上去。

    圓盤關著許多人，齊棠瞧著眼熟，盯著看了半天才把他們和畫冊各國的貴族或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物對上號。

    “九十二，離死期又近了。”旁邊圓盤中有位瘦骨嶙峋的老翁，麵帶憂愁卻又似看破生死般十分淡然，坐在中央緩緩說出這句話。

    不同於齊棠這邊擁擠的隔間，老翁隻身一人直直坐在寬敞的盤中，周圍的藤蔓圍繞，襯托出幾分隱士高人的味道。

    許多經過時光洗禮的人，會渾身散發出年齡帶來的莊重威嚴，可眼前老翁不一樣，他披散著已經全數蒼白的頭發，臉上的皺紋並不能掩蓋他俊美的樣貌，深邃的眼眸肉眼可見的溫潤憂鬱，給人一種見到上帝的錯覺。

    齊棠不知怎的，煩躁不安的心在此刻突然變得平靜如水，老翁瞟了她這邊一眼歎了口氣道：“造孽，還是個奶娃娃。”

    “爺爺，不用著急下定論。”齊棠打斷了老翁的感慨，她心中有預感桃霽是想用他們複製出下一個歐石楠，可故事還沒到結局，自然還可以有轉折點。

    老翁帶著一絲自嘲的意味一笑，搖了搖頭道：“是老夫狹隘了，年輕人總是充滿希望和活力，會創造出無限可能，自是老夫無法比擬。”

    “您怎會在這？”齊棠認出老翁乃是曜昭機關第一人孫荀吉。

    “天降匠人孫荀吉，隻為講述一個奇”是世人在書中對孫荀吉的誇讚，他未覺醒靈力，一生卻發明出幾千項機關陣法。

    齊棠記得書中記載孫爺爺七年前，便是他八十歲時便宣布歸隱山林，他無父無母、無妻無子、無牽無掛，孑然一身消失的無影無蹤，沒想到如今卻出現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