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勳也笑：“對不起，真沒忍住。”

    “跟我在一起，偶爾沒忍住一下也不要緊，不許跟別人這樣就是了。”李微熹眨眨眼，手指擋不住的嘴角，有上翹的弧度。

    裴勳微微側過臉去，清清嗓子，頓了幾秒定定神，才伸出手臂：“你過來，我們說……”

    李微熹依言伸手環住他腰——若是有別人往這走，看到一對小情侶在這你儂我儂，肯定就不會靠近了。

    背著人說話，這樣到底保險些。

    裴勳小聲道：“那個李不鑒，看著挺本分的。我爸沒去打招呼的人，他也不會往前湊，而且就算是我爸招呼過的，他也隻去和人家的副總、秘書之類的人寒暄。對大老板們，看著過於恭敬，有些拘謹。但和別人說話，還算隨和。”

    “就是說，這個人很知道分寸？”

    “對。而且我總覺得，他也在觀察我。我們倆的目光碰到過好幾次……”裴勳說著說著，低了頭，仿佛在嗅聞她發絲的味道，“他好像就在門那邊。”

    李微熹的背一僵：“他在看我們？”

    “看著是在跟別人說話。”裴勳飛快地撩了一眼，垂下眼眸道，“你為什突然想到讓我觀察他？你知道他的什劣跡嗎？”

    當然不能說實話，李微熹說：“我聽說他在上家的名聲佷好。”

    “上家？興昌？”裴勳困惑，“名聲佷好不是好事嗎？總比名聲很差好吧……”

    “名聲不好的人，連反派都當不上。”李微熹低聲說，“如果一個人，能做到中層和基層都喜歡他，以後在公司頭，就算沒有實權，也有地位。其他高層如果和他意見不合，那就算得到了大老板的支持，決策也未必能被下頭的人貫徹下去吧？”

    裴勳心一緊，他是沒有經驗，但不是缺乏常識。

    李微熹的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他總不能還聽不懂——雖然在他看來，李不鑒隻要不是想被炒魷魚，就不可能和他父親對著來。但如果父親退休了，那願意聽李不鑒的話的人，是不是會太多呢？

    到時候被架空的領導，會是誰？

    雖然理論上公司就應該讓有能力的人經營，一年多之前的裴勳，也是抱著這樣的想法。可是見過魏家爭產的大戲，再想想熹熹和鄭雪梅掰手腕的過程……

    他要是再以為，職業經理人就能搞定一切，那他可就太蠢了。

    裴家想獲得利益，就得把捷正攥在自己人手上。

    雖說家人都認為，小小年紀就會舉著一個花生，嚐試跟保姆阿姨換一個雪糕的裴勤，今後或許真能成為做買賣的一把好手——或者說一代奸商。

    可是，裴勤也太小了啊。

    等裴勤能接班，再快也要二十年！

    “這個人不能留給勤勤。”他說，“不是說他壞，現在咱們都沒有證據證明他壞，但……”

    “我知道，不能留下隱患。可是，裴叔叔根本沒打算把他留給勤勤吧。”

    “嗯？”裴勳一怔。

    “如果順利的話，勤勤再有二十多年就能進公司，曆練個三五年，也可以獨當一麵了。那會兒裴叔叔也就七十歲左右，正是經驗豐富、身體也能支撐住操勞的時候。”李微熹說，“可那會兒，李不鑒也六十多了，要是還沒有自己的公司，差不多該收拾收拾退休了……”

    “那不是就沒關係……”

    “當然不是！他要真是個野心家，會拿自己一輩子的前程，給你們捷正發光發熱嗎？圖什，圖捷正給的退休金特別高不成？”

    “你是說，如果在捷正看不到翻天的希望，就有可能再跳槽，甚至帶著一堆人跑路？”

    李微熹抬起頭，對上裴勳的眼睛，認真點點頭。

    李不鑒在鼎盛時代的興昌，對陣主持風雨飄搖的啟巒的李微熹，可能略勝一籌，但去了捷正的李不鑒，對上真正的大老板裴世駿，哪有勝算。

    當初要不是魏劍波車禍身亡，李不鑒的能力再強，都沒法從魏劍波手搶走興昌總經理的位置。

    也許這會兒，看不清現實的李不鑒，還有從裴家人手摘桃子的想法，才打量裴勳——誰都會以為，裴勳就是裴世駿內定的接班人的，畢竟，這是裴家的長子，也是唯一的男孩。

    但當他發現裴世駿要把公司拿到小女兒能接班的時候呢？他還會守在這，等裴勤長大，再伺機而動？

    人的一生就這短短幾十年，有些雄心壯誌，錯過了那十來年，就再也不會有實現的可能了。

    裴勳皺皺眉頭：“倒是真有可能，我們是得小心。”

    “現在還不是時候，隻能看，不能動。他畢竟什錯都還沒犯呢。”

    “也來不及犯錯。我期末考試那會兒，他才來的捷正，這還不到一個月呢。”裴勳說。

    “不到一個月，你爸就帶他出來見這些‘總’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