袈措帶著西原吃過晚飯後來到了西家的老宅。
吐水疾而溜遠,澈日景而納光。舉折高達的飛升感,這座老宅邸是整條街獨有的建築特點。
西原跟著袈措進來,她並沒有問袈措這其中原因。她是喜歡這的,不論什時候,她都能在這座青瓦深苔的宅邸找到故舊夢的歸屬感。
繞過影壁,矮牆下的綠籬全部種滿了紅木槿花、灌木木槿。
鋪天蓋地的豔紅,這是種矢誌不渝的花,西原喜歡了很多年。
四周的青石小路,磚牆默然無聲,西原長大了,一瓦一牆在她眼就變小了。西原知道,磚不變,瓦不變,青石未曾變,變得是她。她眼中分明可見的蒼老也隻是歲月流過的痕跡。
西原不止一次地想讓這長長的女兒牆圍住她的舊日歲月,護住她長大後的時光。她不止一次地想在這悄無聲息地長大,悄無聲息地老去,再悄無聲息地死去。
西原忽然有點冷,袈措用自己的衣裳裹緊她,低頭問,暖了嗎。
西原點點頭。
她忽然無比慶幸自己沒有不聲不響地活著,因為那樣她就遇不到袈措了。她曾經經曆過的那些事情,悲傷地、黑暗地、痛苦地,現在想起都不重要了。原來一個人曾經受的苦,忍的疼,遭的罪,終有一天真能化作照亮的明燈。西原心疼地摸了摸袈措的臉,這幾天發生了太多事,袈措變瘦了,他側臉的輪廓更加線條分明。月亮上來了,城市很少看見這美的月亮,就像是紋在舊衣裳上的荼白百合,上了年份,有些舊,有些皺,可依然交替日月。西原踮起腳尖,拉低袈措,霸道地吻了上去。
袈措眼角的線條都軟和下來,摟著西原的腰用情地回應著她的吻。
這世上,大抵再沒有一件愛情是可以長久的。
遇到袈措以前,西原是真的不會相信愛情的。
遇到袈措以後,西原也不確定自己是從什時候動了心,也許是他打胖子的時候,也許是他融化雪水讓她洗臉的時候,也許是他責罵她愚蠢無知的時候,西原已經記不清了。一開始的她最渴望愛,卻最不會愛。除了肉.體的欲.望和誘惑,西原真的再不會用其他方式來抒發自己的無從起的感情了。
兩個人吻地很用情。
西原卻很清醒,她確定此刻她能觸摸到的輪廓,就是刻骨銘心的愛情。
良久,西原濕漉漉地離開袈措的唇,眼波迷離地問:“去找過容璟了?”
“嗯。”
“他怎同意把這座院子給你了?”
“我說會讓給他百分之十的股權。”
西原並不知道袈措口中百分之十的股權有多少,但是細微一想,西原恢複了幾分清明,瞪了袈措一眼,靠在院子的吊椅上說:“你行啊,現在居然學會糊弄我了。”
袈措剛毅高大的身軀覆上去,藤條上的花花草草被抖了下來,有東西落進西原的脖子,西原被涼地打了個激靈僵硬著身子抱緊袈措說:“啊,快我的衣服好像進了隻蟲子。”
知道她害怕蟲蚊一類的東西,但不知道她的會有這大的反應。西原覺得此時的西原太可愛了,可還是忍住笑說:“別急,我給你抓蟲子。”
袈措的手順著西原的領口往下伸。
西原此時所有的精力都在蟲子上。
袈措一開始的精力也在蟲子上,可慢慢地就變了味。
西原身形纖瘦,兩片蝴蝶骨中間的脊骨觸手清晰,袈措忍不住順著她光滑柔嫩的脖子摸著脊骨一節一節往下遊,想要深入溝壑時被她的腰帶擋住了。袈措摸著西原的腰窩,下巴抵在她的肩頭喘著粗氣。
“操.你到底有沒有找到蟲子?”西原被袈措和蟲子雙重折磨著身體和精神,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不許說髒話。懲罰你。”袈措起來往西原嘴上咬了一口,拿出一朵帶著身體溫度的,被蹂.躪地不成樣子的小花說:“不是蟲子,是一朵花鑽進去了。”
西原搶了花準備扔,卻被袈措一伸胳膊,她就夠不到了。
“給我。”
“不給。我找到的。”袈措把花裝進了口袋。
這個幼稚的男人!西原也往袈措的嘴上咬了一口,學著他平時的口吻說:“敢懲罰我,還想找野花?嗯?”
袈措的眼神慢慢變深。
西原扶著腰靠在吊椅上哈哈大笑道:“月色正好,要不然我們就在這——”
西原壞笑著搖著身後的樹藤吊椅說:“天時地利,全自動,多省事。哈哈哈。”
袈措笑地無奈。
“來不來~”西原晃得厲害,花瓣、樹葉、塵土簌簌往下掉。
袈措按住在他身上亂摸的西原,擔心塵土進了眼睛,擋住她的眼睛,說:“不許搖。小心來的時候讓蟲子掉你身上。”
西原跳上吊椅,凶殘地對袈措說:“讓我欲.求.不.滿,小心老子找別人。”
提起別人,袈措記起來剛才西原說得話,問:“你又誣賴我。我什時候糊弄你了。”
提起這個茬,西原也抱著胳膊底氣中足道:“這回你別抵賴,還說用百分之十的股權換回了房子。憑我對容璟的了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誓不罷休,又怎會為了錢而放棄。更何況他缺錢嗎?”
袈措不說話。
西原戳了戳他,說:“你說,你這不是糊弄我是幹什?”
“怎不說話了?”
袈措認真地看著西原的眼睛,幽幽說:“你就那了解別的男人?”
西原看著他幽怨的小表情,有些哭笑不得說:“你這是在吃醋嗎。”
“是的。”
西原看了看月亮,忍著笑把袈措的頭放在自己懷,摸著他慢慢說:“你知道的,我和容璟認識很多年,還在一起生活過,這些都是不爭的事實。我不僅了解他,我還了解很多很多人,男的,女的,都有。”
袈措抬起頭看著西原。
西原盯著他的眼睛,認真得說:“我能了解很多人,但我隻愛一個你。”
“好吧。原諒你。”
“……我發現你越來越得寸進尺了。”西原總覺得哪不對,想了想,瞪著袈措說:“你這是用各種方式轉移話題嗎?”
“沒有。”袈措答的認真。
西原已經不相信了,直接問:“老實交代,容璟到底為什會同意把宅子讓出來。”
袈措對西原笑了笑說:“容總剛開始是不同意交出宅子,但是我說你馬上要和我結婚了,而且——”袈措看了一眼西原的肚子說:“而且已經有孩子了。然後他就同意了。”
西原懵了五秒。
“操。我怎就沒發現你是這種心機boy。”
“嗯?什是心機boy?”
西原揪住袈措控訴道:“為達目的,謊話連篇,你的節操修為去哪了?”
“不許誣陷我。你肯定是要嫁給我的,你不是天天都想生個孩子嗎。你說,我哪點說錯了。”
“你還有理了!”西原嘴上說袈措,可眉眼間都是蜜意。
袈措抱住西原,他把頭埋在她的腹前,過了很久很久。
袈措深深地吸了一口西原身上的香氣。
低低地說:“西原。我在寺生活了三十年。其實我不信佛的。”
袈措很少去信奉一件事。
上師教他辯經,他學會了,索達堪布教他磕長頭,他也學會了。二十歲那年,索達堪布對他說過,寺不會真正地留他,為他剃度。三十年轉經、添油、叩首,袈措早已經把這一切當做自身修持來恪守。無關信仰、無關死後、無關能否得道。隻是一個人的自身修持、梵行恪守,這也是袈措為什能靜而寂地在藏地救助販賣人口長達十年之久。
袈措抱緊西原,這具身體,這個靈魂,在袈措心,已經比經沉、比佛深。
“怎了?”西原輕輕地問。
“我想我現在終於知道索達堪布當初不為我剃度了。他是高僧,能一眼看穿人性最麵的東西。”
“第一次接觸藍家,那些人真的是賭博、運毒什都幹。我很憤懣,可一己之力卻無法阻止。第一次接觸賭博,當時我真的沒得選擇。西原,真的。”
西原終於知道袈措今天的這些話是什意思了。
他在向自己解釋,剖白解釋他曾經無能為力過的人生。
“袈措,你知道我為什愛你嗎?”
袈措看著西原。
“你始終有自己的原則。你也許掉進過那個泥潭,可你卻能纖塵不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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