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五章:敬天法祖

類別:玄幻魔法 作者:上山打老虎額 本章:第四百五十五章:敬天法祖

    朱棣坐下,認真地細看著賬目。

    張安世怕朱棣看不懂,本來還想在旁提點一下。

    卻殊不知,真正厲害的統帥,可能不懂詩詞歌賦,可是對於數字卻是極敏感的。

    畢竟任何軍事上的決策,都與數字有關。

    朱棣不但看得懂,而且十分敏感。

    隻見他道:“他們竟在蘇州和鬆江囤積了這多的糧食,有九萬石這多?”

    張安世便道:“他們采取的乃是低買高賣的策略,一遇荒年,便立即加倍購置市麵上的糧食,等市麵上的糧食一空,他們再囤貨居奇,將價格炒的更高。”

    朱棣冷笑道:“真是可怕,這些人,竟還一個個指著朕的鼻子說朕殺人如麻,說朕是殺人魔頭,可這些人的軟刀子,所殺的人,何止是朕的十倍百倍?”

    張安世好奇寶寶似的,道:“陛下,還有人敢說這樣的話?這真讓人沒有想到,隻有臣以為,陛下寬仁,宅心仁厚。”

    朱棣沒理他,繼續認真看數目,隨即他目光闔起來,口道:“這樣說來,在蘇州和鬆江一帶,就地開倉放糧,這災情大抵就可以解決了?”

    張安世則道:“這些糧當然不能滿足所有的百姓所需,不過臣以為,有了大量的糧食分發至百姓的手,其他囤貨居奇的糧商以及士紳,隻怕也會慌了神,隻怕會紛紛出貨,到了那時……糧價可能會一瀉千,如此一來,這災情也就緩解了。”

    張安世頓了頓,繼續道:“不過……這隻是理想的狀態,從理想的狀態而言,蘇州和鬆江本就是魚米之鄉,即便一年的災荒,按理來說,存糧也是足夠的,再加上朝廷還撥發了這多的賑災糧,照理來說,是不會缺糧的,可沈家這些人,不照樣從中掙了個盆滿缽滿,無數百姓成了餓殍?”

    說道這,張安世幹笑:“由此可見,問題的關鍵,可能不隻是糧食的問題,而在……”

    在這個時候,張安世居然突的頓住了。

    朱棣便瞪著他道:“說呀,你怎不繼續說?”

    張安世卻是笑嘻嘻地道:“臣和陛下一樣,也是宅心仁厚,後頭的話,不便說,怕說了……良心不安。”

    朱棣冷笑:“這樣說來,發糧之前,還得幹一件事了?”

    張安世道:“陛下聖明,想來隻有讓有司去查一查。”

    朱棣搖頭:“等朝廷派了人去查,那等搜羅了罪證,明正典刑,還不知要多久,哎……朕終於明白太祖高皇帝了。”

    最後這句話帶著些感慨,他卻沒有繼續說下去。

    張安世的心卻好像是小鹿亂撞,他總覺得……好像會有可怕的事會發生。

    朱棣隨即道:“無論如何,有了這批糧食,總算解了燃眉之急。”

    說罷,朱棣便站了起來,道:“這,你們就不必守著了,朕會命紀綱派錦衣衛來。”

    頓了頓,朱棣溫和地道:“擅自在京城放炮,可是萬死之罪,這一次,就當你無知,不追究你了,但有下一次,就不會輕饒了。”

    張安世一臉尷尬,自是忙道:“是。”

    朱棣說著,叫了亦失哈來。

    亦失哈躬身聽命。

    朱棣道:“其一:命緹騎星夜趕去鬆江、蘇州二府,此二府知府,立殺之!”

    亦失哈打了個寒顫。

    朱棣又道:“所有涉災縣令,也盡殺之。”

    “奴……奴婢遵旨。”

    朱棣麵上沒有什表情,甚至沒有氣勢洶洶的樣子,他的眼神甚至是溫和的,娓娓動聽地繼續道:“任周壽為新任蘇州知府、徐聞為鬆江知府,其餘諸縣縣令,由本縣縣丞充任,上任之後,開倉放糧,若再有沈家之事,便再盡殺之!”

    這話說得幹脆利落,亦失哈也隻能老實地道:“奴婢遵旨。”

    張安世在旁聽得眼皮子直跳。

    張安世此時便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朱棣方才所感慨的那句話。

    這是夠狠的啊,畢竟這多的知府和縣令,張安世絕對相信,這其中肯定有幾個是被冤枉的。

    隻不過……朱棣已經不在乎了,災情緊急,若是不殺,換一換血,等慢慢地去調查,隻怕到了來年開春,才勉強能議罪,真到了那個時候,隻怕那許多的百姓們,也已死絕了。

    既然如此,那就用太祖高皇帝的辦法吧,已經不在乎誰貪誰廉,現在到了這個地步,那就統統都去死吧。

    而新上任的這些人,有了前車之鑒,不敢說他們以後會怎樣,但是至少在這個冬天,他們一定會竭盡全力,拚命賑濟。

    朱棣沒理張安世,隻哼了一聲:“帶著那三個小子,趕緊滾蛋。”

    “噢。”張安世小雞啄米的點頭,像一隻溫順的鵪鶉一樣:“臣這就走。”

    他如蒙大赦一般,火速帶人跑路。

    以至於丘鬆那小子有點傻,還是被朱勇拖拽著跑的。

    一下子,四人不見蹤影。

    朱棣則在庫中,撿起了張安世案頭上的那本《春秋》,看了看,又投擲在地,嘟囔道:“還**《春秋》!”

    …………

    張安世老實了,直接在家躲了兩天,似乎覺得風頭過去了,這才慢慢開始活動。

    而另一邊,一樁婚事,卻開始有了眉目。

    魏國公之女徐靜怡初長成,已到了婚嫁的年齡。

    漢王朱高煦張羅著姻親的事,幾乎每日都往宮和魏國公跑。

    徐皇後自然對自己的侄女兒的婚事極為上心,她的兄長是個倔脾氣,寧願被圈禁,也絕不向朱棣低頭。

    這侄子和侄女,反而更得徐皇後的憐愛了。

    朱高煦不提還好,一提,徐皇後起心動念之下,自然也就跑去和朱棣商議。

    朱棣聽到這個,樂了:“那孩子很乖巧,確實要找個稱心如意的夫婿,她爹不懂事,咱們卻不能不曉事,這是大事,總而言之,無論靜怡要嫁誰,朕這邊……都要大操大辦,不能讓孩子冷了心。”

    徐皇後溫和地笑著道:“是啊,我那兄長……哎……無論怎說,也不能教孩子吃了虧,這事還是高煦提起來的,他不提,臣妾還沒想到靜怡已是長大成人了呢。”

    說話間,她的眼透著憂愁和欣喜,一方麵,魏國公的事,本就是她心的一根刺,徐達的幾個子女,本來一直和睦,卻因為靖難之役,發生了巨大的分歧,以至於現在……兄妹反目。

    而另一方麵,她欣喜的是自己侄女已長大成人,將來也要嫁做人婦了,自己這個做姑母的,自當竭盡全力。

    朱棣聽到朱高煦也為了魏國公之女徐靜怡上心,禁不住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這個家夥,雖然平日不著調,可總算還有幾分良心,心還是念著自己的兄弟姐妹的。”

    朱棣很欣慰,龍顏大悅。

    他是皇帝,也是父親,正因為如此,在經曆了靖難之役後,他更加明白全家和睦的重要,朱棣這輩子別的不擔心,唯獨擔心的,卻是自己的兒子反目,等到百年之後,又鬧出兄弟相殺的戲碼,真到了那個時候,該有多錐心。

    而朱高煦對於自己妹子的關心,讓朱棣看到了朱高煦溫情的一麵,朱棣就希望……兒子們能少一些爭搶,多一些兄友弟恭。

    朱棣便關切地道:“現在可有人選了嗎?”

    “司禮監舉薦了幾個,還有漢王也舉薦了一個,說此人經天緯地,相貌堂堂,是不世出的人才,這事,臣妾可不敢怠慢,便命司禮監的人,一一去瞧瞧,選一個品行和相貌都是俱佳的。“

    說到這,徐皇後眼泛起了淚花:”可憐臣妾那兄長,總是固執,如若不然,這必是該他管的事。如今孩兒們都沒人照料,我這做妹子的,若是再不看顧著這幾個孩子,也不知道該怎辦。“

    朱棣便寬慰她道:“他性子像你父親,認準的事,九頭牛也拉不回來,不過……婚嫁是大喜的事,你哭什呢?該高興才是。”

    “是。”

    朱棣又道“這一次,要操辦得漂漂亮亮,徐公當初被朝廷追贈為中山王,那就照著親王之女下嫁的規格來辦吧,務求體麵,定國公府城那邊,也要抽調命婦來,等選定了乘龍快婿,就將那乘龍快婿叫進宮來,朕要好好看看,朕將靜怡,當自己的女兒來看待的。要讓全天下人都曉得,朕對魏國公府端無成見。”

    徐皇後心很是觸動,擦拭了淚,便道:“臣妾多謝陛下。”

    朱棣大笑:“都是一家人,何須言謝?”

    另一邊,司禮監太監崔順通火速去考察,他連見了幾個司禮監這邊推舉的男子,這些人,無論是家世和相貌都是俱佳的,倒是一時難以決定。

    這是大事,崔順通可不敢怠慢,若是出了岔子,自己就死定了。

    他曉得徐家人在陛下和徐皇後心的分量,一點都馬虎不得。

    最後,他來到了漢王府。

    漢王很親昵地帶他入府。

    崔順通受寵若驚地道:“王爺,您推舉的那少年,在何處?”

    “啊……不就在這嗎?”朱高煦顯得有些不高興。

    崔順通這才瞥了一眼一直站在朱高煦身邊的人一眼,猛地嚇了一跳。

    這哪是少年呀,這少年隻怕……有點早熟……或者說……熟透了。

    至於相貌……呃……

    崔順通看著郭德綱,見他一臉戰戰兢兢的樣子,膚色略有一些黑,臉上有點麻子,牙……有點黑……

    就這?

    崔順通不禁幹笑道:“殿下,奴婢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看崔順通的樣子,朱高煦勃然大怒:“讓本王不高興的話,就不要講,否則本王脾氣起來,便宰了他。”

    崔順通:“……”

    其實這個時候,郭德綱已經嚇尿了。

    最近跟在朱高煦的身邊,總有尿意,每日跟過山車一樣,他很想張口說點啥,可話沒出口,卻又怯生生地看朱高煦一眼,生生將這些話吞回去。

    此時,隻見朱高煦道:“你說罷,本王這位兄弟成不成?”

    朱高煦繃著臉,帶著幾分威脅。

    崔順通硬著頭皮道:“成倒也成,隻是……”

    朱高煦便立即瞪著崔順通,冷笑道:“隻是不合你的心思!混賬,到底是我家妹子下嫁,還是你這閹貨下嫁?我家的事,還輪得到你品評嗎?”

    “啊……這……”

    朱高煦道:“算啦,今日本王就攤牌了吧,你來,本王有話和你說。”

    崔順通陪笑,湊著朱高煦身邊。

    朱高煦壓低聲音道:“實不瞞你,你別看我這兄弟看上去平平無奇,實則陛下和母後,都將他當作至寶來看待的,本王自己親爹親娘是什心思,難道本王會不知嗎?依本王看,你也不必多跑了,司禮監就給本王填上我這兄弟,但凡選了其他人,本王都剮了你。”

    崔順通聽的雲霧,好像聽到了一點啥,細細咀嚼,又好像啥都沒聽懂。

    不過宮的人,做事當然要謹慎,崔順通便道:“殿下的意思是……陛下和娘娘本就屬意此人?“

    ”當然,何止是屬意,父皇心心念念的就是他。”朱高煦道:“當然,這些現在不能提,你曉得帝心難測吧,就算父皇屬意,卻也絕不喜你們這些閹貨私下揣摩的。”

    崔順通又抬頭看一眼遠處佝僂著站著如奴仆的郭德剛,很為難的樣子:“可是殿下,奴婢覺得……”

    “你懂個鳥!”朱高煦惱怒地瞪著他,咬牙切齒地道:“本王若不是熟知父皇的心思,怎會舉薦郭德剛?你以為本王是傻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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