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震驚之餘,連帶著格納看向宋世安的眼神都沒做什多餘的收斂,宋世安很快注意到了這投射到自己身上的視線,跟著有些不悅地扭頭看了過來。
格納當即一個激靈乖覺收回視線,越發篤定這麵藏著什他不知道的秘密。
回憶不久前陳長老和宋世安說話時的語氣和態度,那看著壓根就不像是什普通臣民對待君王時該有的姿態。
仔細複盤自己剛才憤怒之餘的反應,開始後知後覺慶幸起自己剛才沒有失控,當著所有人的麵發脾氣,說出些什不該說的話來。
隻是,在這片未知的土地上,在對一切都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到底要怎樣才能盡可能保證置身事外呢……
曾經法師塔其他大魔法師對他的不滿與指責依舊曆曆在目,如今與現在截然不同的地位與身份也在時時刻刻提醒他曾被算計了些什。
擔心又被拖下水,格納越發不滿起如今自己對周圍的一切都一無所知的情況,實在想弄清楚一些必要的信息,以此來以防萬一。
畢竟無知往往就是原罪。
……就看現在這個情況,他大概也隻能看出一點世安·宋在這片土地上的地位和帝國存在不同,王權在這些人眼中遠比王都那些貴族看來更加低劣,不值得尊重。
但在這些之後,他又到底要怎樣對待這個世界,他到底要以何等的態度對待這個世界的其他人?
太過卑微或許會被君王不屑遷怒,太過強硬往往又難免會惹是生非……
格納腦中亂成一團,他下意識扭頭又看了世安·宋一眼。
隻是那位年輕君王臉上的不耐越發濃重,以至於慣常冷漠的臉上都顯出了幾分銳利的戾氣。不等其他人真的試探著走上前問出心的那點疑問,那點可憐的勇氣便會被那年輕君王周身的戾氣消磨得一幹二淨。
隻是……
世安·宋雖然看著有些不大高興,但實際上應該也是希望他能更擅長看他人臉色,不希望先前那需要君王本人親自屈尊的意外再一次發生吧。
而且,要真是不樂意讓其他人知道,想把這個秘密死死掩埋,這會兒應該也不會把他專程帶到這來啊,甚至於剛才全程都沒因為顧忌他而有所收斂。
……不過要是不找世安·宋陛下了解情況,他還能從誰口中知道這些對他而言至關重要的消息呢。
格納認真想了好一會兒,腦中突然閃過了不久前羅朝背著所有人隱晦看向自己的複雜眼神。
嘖,還真是差點把這個和自己一起跟著世安·宋來到這的人給忘了。
“你好,我有點事想和你了解一下,你能和我出去一趟慢慢談?”格納走到了羅朝麵前,因為不知底細於是難得用上了一個還算是禮貌的問好句式。
隻是盡管他站在羅朝麵前,麵對麵地和羅朝這說,實際上卻克製不住地將自己的全部注意力放在了不遠處的宋世安身上,仔細觀察對方的反應以此來判斷對方的態度。
……“出去一趟慢慢談”,他都把話說得這清楚了,想來以世安·宋的才智與機敏,總該猜出他到底想在私底下和對方聊些什東西吧。
格納篤定這位僅在短短一年內,便能成功讓教會徹底垮台的世安·宋,必定也能猜出他的意思。要是不願意讓他知道,這會兒也必然會出聲阻攔。
而世安·宋卻在此時呈現出一種近似於縱容的態度。
對方像是沒聽到他剛才說的那些話一樣,整個人的動作看著沒有半點變化,像是默認了他能知道這些必要的消息。
格納稍稍放下心,這才扭頭去打量麵前這個陌生的隨行官員。
對方剛才似乎也是在觀察世安·宋的反應,甚至還因為要辨認他話語的內容反應看著更慢一些,這會兒比他更晚收回視線。
格納看著羅朝眼中閃過一串悵然、憤怒、痛惜乃至於欽佩的複雜情緒,那過於沉重的情感饒是他對一切都一無所知,都讓他因此有片刻的恍神。
直到片刻後,他才聽到羅朝鄭重地應了一聲:“……好!”
……
……
房間外,在得到宋世安的默認後,為防打擾到宋世安,格納和羅朝很快走出了房間。
為了表現對鍵盤真人方信任與尊重,無極宗這會兒倒也並沒有在房間外安排其他無極宗弟子巡邏,以防給人一種監視的錯覺引人心生不悅。
這也極大程度方便了羅朝和格納在這偷偷聊天。
格納在確認了附近沒有其他人,還特意用魔法盡可能弄出了一個隔音的屏障後,這才試著問起了剛才發生的那些事:“那個……怎說呢,我剛剛見那位所謂的陳長老陛下的態度尤為不敬。”
“這到底是怎回事?這個你能告訴我?”
羅朝心跳有些不自覺加快。
來了來了,終於到劇本安排中最重要的那部分內容了。
成敗在此一舉。
在確認了這會兒對方問出來的這句話也算是符合劇本給出了那十幾個假設之中後,他回憶著後續安排的劇情描述,在後續台詞說出口前,一個略顯陰翳的表情跟著出現在了他臉上。
“你可能有所不知,和帝國的情況存在不同,你腳下這片疆域上的百姓,可真是一個比一個更麻煩。”羅朝臉頰抽搐了兩下,似乎是陷入了什叫他本人無比痛恨的會議中,整張臉看著都因為憤怒而顯得有些扭曲。
不過很快,羅朝很快跟著恢複了平時的模樣。
最初的憤怒像是什其他人的錯覺,隻剩下那依舊陰暗的眼神證明了剛才的一切真實與否。
羅朝眼神幽幽地落到半空中,終於開始低聲述說這個國家的局勢:“和帝國的情況存在相似,在這個國家,在邊境之外,有一群作惡多端的亡命徒——魔修。他們時刻都想打破邊境的封印,從邊境之外的修羅域湧入滄瀾洲。”
“而在這滄瀾洲內,也有一群人為了防止魔修作惡,結成各自的傳承和宗門,以門派作為單位,集結對抗魔修。”
“大抵也就是因為那群魔修普通人實在無法對抗,而這些宗門修士又實力出眾,這給了他們無視王權的底氣,並自詡為‘仙人’,稱普通人為凡人,在漫長的時間內構建出了自己作為‘仙人’的傲慢。”
“如今,就算是到了陛下麵前,也因為這種因為過去習慣而不自知的傲慢,待人接物隻看修為不看身份。”說到這,羅朝頓了頓,語氣越發難掩憤怒,“不稱陛下為‘陛下’,隻看陛下的實力而稱呼為‘真人’,說是尊重,但這……,誰會信呢。”
“不過是實力上的尊重,不過是自詡掌控絕對力量後的一點額外的憐憫。”
“你之後說話小心點,陛下一直不是很喜歡這個,往後切記不要犯了忌諱。”說到最後,在三言兩語“解釋”完局勢後,羅朝像是終於回過神來,很快從這點憤怒中回過神來,說出了一句警告的話,連帶著看向對方的眼神中都額外帶上了一點審視,像是想從對方此時的反應中,分辨眼前的大魔法師未來能不能安安分分。
老實說,格納的脾氣其實算不上好,這會兒沒人攔著,要是看清此時羅超的態度,難免會因此而生出不滿。
隻是在聽到羅朝這三言兩語之下說明的真相後,他的注意力大多全被這信息量極大的話語吸引了過去,一時沒能注意到此時羅朝的動作。
……難怪,難怪這這多人都喊世安·宋為“真人”。虧他之前還以為這就是這個世界喊陛下表達尊重的方式,原來是這些人犯下作亂蔑視的證明。
格納的腦中亂成一團,在最初的恍然過後,各種繁雜的信息當時便一股腦湧到了他腦海中——
不久前世安·宋對陳長老忌憚的態度了,更甚於過去一年間總是時不時消失在帝國內的狀態,一切叫人想不明白的疑惑至此似乎終於有了答案。
在和帝國之前的情況類比之下,魔修看著有些像是帝國邊境的獸潮,而這些宗門和修士就相當於是教會和法師塔的結合體。
如今法師塔早已歸順君王,教會也被徹底傾覆,也不知道等那些魔修當真被消滅不造成任何威脅後,這些宗門又會迎來怎樣的結局。
……大概是曾經從法師塔和教會的各種變故中體悟到了世安·宋的能量,格納此時第一反應思考的居然也不是世安·宋最終能否成功,而是這些宗門的最終下場,幾乎是篤信了這個年輕帝王能像是過去在帝國一樣,徹底改寫世界的格局。
他想起了剛才陳長老的反應。
就看那驟然冷淡下來的態度,估計是這些宗門的修士對世安·宋也滿是忌憚。
恐怕在剛才,那位陳長老也想到了這一點,所以才會在得知了這樣一個明麵上的好消息後,反而擺出一張那樣難看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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