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宮地牢內,宋世安又試著問了些別的問題,但這個從上一任教皇手中繼承與神明對話能力的人對此的了解顯然比宋世安還要貧瘠,一問三不知,簡直逼問不出任何有用的東西。
麵對此情此景,宋世安不由開始發愁之後究竟要怎做才能安撫住在場的這些修真界修士,他究竟要給出什樣的線索,才能讓對方相信自己並擺脫嫌疑。
……畢竟在這個危險的局勢下,即便他清楚自己從始至終什都沒做,但也必須得自證清白才能取得他人的信任。
宋世安感覺在場這些對教皇本人徹底失去了興趣的修士都看向了自己,像是無聲地逼問他到底還知道些什有用的消息。
所幸就在這個氣氛逐漸越發微妙的緊要關頭,門外突然有人腳步匆匆地走進了房間,間接給了宋世安思考的空隙。
亡靈法師德維特幾乎能算是小跑著從門外衝了進來,那張向來顯得有些陰沉的臉在這一瞬間展露出了一個反常的明媚笑容:“陛下,剛才的公開審訊顯然已經達到了您預期中的結果。”
“現在已經有不少人聚在了王宮前,情願要絞死這個欺世盜名的騙子。請問陛下您還有沒有要用到這個家夥的地方?如果可以,請讓我來主持他的死刑。”他的神態近乎於狂熱,這是一種過去數十年間的願望即將被達成的喜悅。
宋世安先是一愣,沒想到王都那些過去虔誠信徒的信仰居然如此不堪一擊。
不過很快,回憶了一下近來西幻位麵的改變,又覺得發生這樣的結果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嗯,當然,我也沒有其他想問的事情了,之後他隨你處置。”在這之前,宋世安就曾給出“教皇隨對方處置”的許諾,如今萬事塵埃落定,似乎也沒有什要出聲阻止的理由。
他應了一聲,算是同意了對方的請求。
亡靈法師德維特的神情肉眼可見地激動了起來。
“那就好,那就好……陛下,感謝您的慈悲。”他直起身,在表達了自己的謝意後,當即直直朝著教皇的方向走了過去。
他伸手解下了將教皇困在木架上的繩索,命令附近的士兵將他的雙手死死捆綁住後,隨即便像是拉扯牲畜似地伸手拽住了對方脖子上纏著的鐵鏈,在周圍其他衛兵的幫助下把仍在不住掙紮的教皇硬生生拖出了房間。
大抵教皇自己也從剛才這短暫的隻言片語中意識到了什,明白自己即將迎來死亡,他不住哀嚎求饒。
“我還知道很多別的事情,知道帝國其他城鎮的情報,不要殺我……”
他試圖用利益來換取延長自己的生命,但在緊接著發現這一切都毫無用處後,原本勉強還能算是平和的商議迅速變作了哀嚎與詛咒:“你們不能對我動手……你們不能對我動手,父神必定會對你們降下神罰!”
……或許連他自己心也清楚,此時此刻饒是向神明祈求也毫無用處,連他在幾天的牢獄之災後對神罰的態度也是將信將疑,但對於此時麵對一切都無能為力的他來說,這似乎也是他最後能說出口的可悲又無力的威脅了。
周圍沒人理會他說的這些話,宋世安也沒時間搭理他。
他聽著教皇的聲音越來越輕越來越遠,感知到這一小插曲過去後周圍的其他修士再次將注意力放回到了他身上,繼續期待著他給出合理的解釋,像是等待麵前死刑犯的自述,想聽聽他究竟還能再說些什給自己脫罪,麵對此情此景越發覺得為難了起來。
“要不……”在剩下的星際位麵和現代位麵中,無論哪一個似乎都沒辦法配合他完成表演,宋世安暫時也沒有別的什辦法,迎著所有人的視線,他隻能繼續硬著頭皮轉移話題給自己拖延思考的時間,“要不我們也跟著一起出去看看吧。”
想起那位即將在眾目睽睽之下被處死的教皇,宋世安索性直接順勢提議道:“如果那位‘神明’對他的信徒還有所期待,說不定在民眾的逼迫與壓力下,看著搖搖欲墜即將徹底消失的教會,那位‘神明’還有可能當真會做出些什來挽回如今的頹勢。”
……即便就他作為現代人的過去來說,他其實一直都不喜歡親眼見證死亡,但也是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他最終隻能幹巴巴地提議。
邊上,這些修真界的修士的歲數顯然足以讓他們養出最基本察言觀色的能力。
看著宋世安說出這樣的話,他們大概也清楚眼前的這位鍵盤真人恐怕是真的想不到別的什線索,以至於現在隻能期待一些不知道未來會不會發生的事,守株待兔等待對方主動行動。
“行吧。”
“行吧。”
“那我們現在就去看看。”
他們直接也跟著順勢答應了下來。
……
王宮前,不少民眾已經聚集到了這附近。
而像是為了“報答”過去教會對亡靈法師的所作所為,德維特也借鑒了過去教會的慣常做法,選擇在王宮前當著眾人的麵將教皇活活絞死。
在民眾驚愕的議論聲和怒罵聲中,幾乎沒用多少時間,一個木質的絞刑架就被數十衛兵迅速搭建在了王宮前。
就像是過去那些主持懲戒清掃儀式的主教一樣,德維特站在了絞刑架上,站在高處俯瞰著附近的所有民眾。
而在他身後,教皇自然也親自體驗到了過去教會對待亡靈法師時的慣常做法。
教皇被身側的兩個士兵強製性地按著跪在了地上。他們就像是對待一隻不聽話的牲畜一樣,強製性地將繩子套在了教皇的脖子上。
因為他掙紮的動作,他甚至還因此額外承受了衛兵的發泄式的毆打,因為劇痛不由像是蝦子一樣弓著背彎下了腰。
這個過去被數萬人跪拜的教皇冕下,在麵對死亡前,看著其實和往國內任何一個普通中年人也沒什兩樣。
曾經的榮耀顯然沒能讓他學會在死亡前依舊保有與過去身份相符高貴與優雅。
德維特顯然不會理會教皇的哀嚎,他隻恨對方不能在死亡前承受更多痛苦。
他站在高台上,眼前是大片好似擁護著他的人群。
個體在這樣的龐大的群體之中幾乎發不出多少聲音,乃至於乍一眼看上去仿佛在場所有人都是他忠貞的信徒。
這就是過去那些混蛋站在這發布命令時的感受……
德維特仔細掃視人群,在認真打量後,他終於能認出一些群體之中,人和人之間的不同。
他終於看清了民眾臉上真切的憤怒。
他終於看清了人群中因為那點僅剩的信仰而出現的小規模爭端與混亂。
他終於看清了這些人得以有權利審判過去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後臉上不自知的得意與暢快。
……在這個權利對平民來說向來稀缺的時代,這份哪怕是在絞刑架下短暫審判罪惡的機會也給了他們權利的錯覺,仿佛絞刑架上的人便是因為他們的呼喊聲而死。
這一刻,好似他們徹底掌控了他人的姓名,好似他們就是那個站在高台上的審判者,以至於如此叫人神魂顛倒……
過去絞刑架下的這些人,就是這看著他們的——用一種仿佛審判者的高傲凝視著他們。
大仇得報的快感有些許變作了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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