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稀,銀白如霜的月光洞穿綠野森林那些高大精靈木雲狀的茂密樹冠,星星點點落在森林中心處的月牙形狀的湖泊上,蕩起如同魚肚白般的漣漪,迷離靜謐。
他就站在月牙湖中央的橋上,月光在他臉上勾勒出明暗不定的陰影,看不清楚臉上的表情,他背著手,低著頭,看著那些手指長短的細長白鱗魚追逐著月光,讓倒影在湖中的月光時而破碎,時而圓滿,宛如人生。
“你遲到了。”
“你來得也不見得比我早。”
“我以為你不會來。”
“我也以為我不會來。”
“但你還是來了。”
“是啊,我來了,因為我想知道你想跟我說什。”
“我知道,所以我來了,你也來了。”
“喝茶?”
他轉過身,看著緩緩從森林陰影處走來的身影,黑衣銀麵,手中握著法杖,優雅高貴,他就微微點點頭,伸出手,元素勾勒,雲淡風輕,有風卷起清涼的湖水,一條不甘心的白鱗魚躍出水麵,濺起月光,然後噗通一聲跌進了水。
湖麵蕩起漣漪的時候,林牧走到了橋上,他席地而坐,沐浴著月光,伸出手,麵前青風做盞,月光添茶,氤氳之中,彌漫茶香。
林牧冷冷的看著眼前的男人,蓋亞·加倫特,今晚上的他看起來跟昨晚似乎沒有什太大的區別,但顯然是不同的。
因為他在請他喝茶。
林牧不知道蓋亞·加倫特到底在打什主意,但他不急,所以他接過茶盞,不動聲色飲茶,“好茶。”
“自然是好茶。其實此刻更應該飲酒。可惜,法師不能飲酒。”
他歎了口氣,似乎有些緬懷,“我記得上次喝酒,還是三十年前。退伍時候喝的,那是我第一次喝,也是最後一次喝。大醉,痛快。”
“是嗎?”
林牧捧著茶盞,看著清風回轉,月光翻滾,淡淡問道。
“今天我很想喝酒。”
他放下了茶杯,看著林牧,“可惜你一定不會陪我喝,而且,我也不想同你喝。”
“我不和仇人喝酒。”
林牧想了想,說道。
“正好,我也是。”
他點點頭,抬頭看著月光,“你上過戰場嗎?”
林牧微微皺起眉,今天的蓋亞·加倫特很奇怪,他原本以為這是一個陷阱,之所以來,是因為他自信沒有人能夠留下他,而且正如他說的一樣,他的確好奇想知道蓋亞·加倫特到底約他做什。
“看來是沒有了。”
等不到林牧的回答,蓋亞·加倫特就自顧自的說下去,“那是你的幸運,也是你的不幸。我上過戰場,或者說我們那一代的人,誰又沒有上過戰場。”
“我入伍的時候,才十九歲,大學都沒有畢業,就應召入伍了。那個時候,正是戰爭最艱難的時候。我所在的那個法師團,一共有七千八百六十四人。等到五年後我退伍的時候,一起喝酒的隻剩下七百六十二個人。”
“而現在,我想找人喝酒,卻一個都找不到了。”
蓋亞·加倫特收回目光,看著林牧,“所以,你見過蟲子嗎?”
林牧的瞳孔驟然一縮,握著茶杯的手不覺用力,哢嚓一聲,捏碎了清風,破滅了月光,目光如刀,凝視著蓋亞·加倫特,“你到底想要說什!”
他沒有直接回答林牧的質問,也沒有避讓林牧如刀一般的目光,他似乎在看著林牧,但其實目光很空洞,“今天如果你沒來,那我會做另一個選擇。但你來了,那又是另一個選擇了。”
“如果我沒來,又怎樣?”
林牧強行壓下心中的不安,故作平靜的問道。
他就自嘲的笑了笑,聲音變得冷漠,“如果你沒來,那一切就會當做沒有發生過,我死之後,又哪管洪水滔天。不過還好,你來了。”
“你到底想要說什,我沒有興趣陪你繞圈子。”
林牧站起身來,俯視著蓋亞·加倫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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