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是夜亥時,曉風殘月,月色黯然。
乾宗皇帝先是去了楚顏宮。
淑妃蘭傾顏一如既往地在佛堂念經。
“淑妃。”乾宗皇帝站在佛堂門口,說:“朕來拜托你一件事。”
“陛下盡管吩咐。”淑妃起身。
“三皇子明瑞年幼,以後拜托你代為撫養。”
“噢。好的!臣妾懂陛下一片苦心。”
“朕知你向來柔善,定不會虧待瑞兒。”乾宗皇帝道,“朕希望你,好生教導明瑞、明昊兩個兒子,讓他們安安心心做個王爺。別再生事端!朕九泉之下,不想看到明氏皇族同室操戈、手足相殘。”
“臣妾盡力吧。然而一些仇恨的種子,落進心,便會生根發芽。”淑妃慢慢說道。
“你恨朕嗎?”
“恨過!”
“什時候?是朕娶你那天,?”
“不是。你是太子,那是你我都感無奈的選擇。”
“那是什時候?”
“在我生下昊兒後。陛下一天都未曾來看過我們母子。
臣妾作為楚國未亡人,陛下可以嫌棄臣妾,但昊兒是你的骨血,你一天都不曾來過。臣妾恨你,但現在不恨了。”
“為什?”
“你的冷漠,對昊兒來說,未嚐不是一種保護。
如果你寵愛昊兒,給予他更多權力,興許他的下場會和宇文烈一樣。”淑妃說。
“難得淑妃能這理解朕。朕走了。”
“一路走好!”淑妃目送乾宗皇帝走遠,眼角閃著淚光。她心想,陛下,你為何不問問我是否愛過?應該是愛過的。
乾宗皇帝站在麗清宮的門口,看了幾眼庭院中的花花草草,神情帶著幾分肅穆地走了進去。
麗妃神情呆滯,默然無語地坐在那。她似乎一直在等乾宗皇帝。
小皇子明瑞由宮女陪著在旁邊靜靜地看書。他不敢鬧出聲響,生怕吵到了母親。
自上次父皇來以後,整個麗清宮變得格外地安靜。麗清宮的每個人,都在小心翼翼地活著。
“瑞兒,到淑妃娘娘那去玩。”乾宗皇帝說道。
一名內侍牽起明瑞的手。明瑞嘴巴動了動,想說什,卻好像又明白什。
他走到麗妃跟前,“娘親,孩兒走了。”
“嗯,走吧。”麗妃看著明瑞,眼噙著淚花。
明瑞應該是預感到什,他跪下來,給母親磕了三個響頭,便順從地跟著內侍走了。
走出門時,明瑞回頭,深深地望了母親一眼。
小小年紀的明瑞,便已經知道,這個世上有很多事,自己無能為力!
“賤妾一直在等陛下。”
乾宗皇帝揚揚頭,立即進來一名小內侍,手上端著一個托盤,上麵擺著一杯酒。
“你願意下去,陪朕嗎?”
“願意,隻要能保瑞兒平安。”麗妃道。
“好。那朕賜你殉葬,也不枉你我夫妻一場。”
“謝陛下。”麗妃端起那杯毒酒,一飲而盡。
乾宗皇帝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已經走出好遠的三皇子明瑞,像是又想起了什。
他突然撒開小內侍的手,嘴喊著“娘親,娘親”,一路往回跑。
跑回娘親的麗清宮,推開門,娘親滿嘴是血地倒在地上。
“娘親,娘親!”明瑞淚如雨下,嘶聲喊道。
麗妃還有點意識,她掙紮著坐起來,雙手捧住明瑞的臉,“瑞兒,答應娘,好好活著,堅強地活下去,活下去。”
……………
聖龍曆3月19日晚上子時,一代雄主乾宗皇帝溘然長逝!
第二天早晨,乾宗駕崩的消息,從宮瞬間傳遍京城的大街小巷,傳遍龍圖大陸。
龍羲帝國舉國哀悼,萬民沉痛。
正在北境燕州的柱國大將軍秦獸聞訊,命虎豹騎全軍上下頭係白帶,化悲痛為力量,出虎牢關,痛擊前來進犯的虎薩鐵浮屠。
京城歌舞消歇,百姓皆身著縞素!
國不可一日無君。遵乾宗皇帝遺詔,其仙逝之時,太子明燁即刻登基稱帝。明燁被世人稱為仁宗皇帝。
上台三日後,仁宗皇帝發出的第一道敕令,便是:查抄宰相杜文廷,處斬宇文烈、杜文廷二人。
隻是仁宗皇帝寬厚,將乾宗皇帝定下的宇文一族盡數處斬,改為“與杜家一致,男丁發配充軍,女眷貶入奴籍。”
“陛下,斬草除根,永絕後患啊。”禦史中丞上官瑤,在禦書房勸諫仁宗皇帝。
上官瑤穿一身淺紅的麒麟官袍,略微束起腰身。腰間係一根細長的玉帶,不像男官腰間係的是寬寬的玉帶板。
龍羲朝廷,女官袍服統一為紅色,男官袍服為黑色。
相同品階,所繡瑞獸一致。一品,繡麒麟;二品,繡鯤鵬;三品,繡銀蟒。
瑞獸圖案,男女官服稍有區別,女的瑞獸清麗飄逸,男的瑞獸威猛剛健,以示雌雄之別。
“宇文忠於國,頗有戰功。宇文一家一百八十多口。朕實不忍心盡數皆斬啊。就這樣吧!”說著,仁宗皇帝一雙眼睛,落在上官瑤的腰身上。
仁宗皇帝記得那次見上官瑤,是在翰林院。
那會,上官瑤穿的是一襲白裙,比身著官服的上官瑤,自然風姿綽約。
“上官瑤,除了朝會,朕許你平日可著裙衫,出入宮廷。不用時時刻刻穿得這嚴肅正經。
朕看著有點不習慣啊。朕還是喜歡你穿裙子的樣子。”仁宗皇帝明燁流露出些許舊情。
上官瑤赧然一笑,“謹遵陛下聖諭。”
有人歡喜,有人哀歌。
杜文廷一家、宇文一族,一大早皆被龍驤軍團副統領韓震率軍圈禁起來,男丁、女眷皆登名造冊,男子發配邊疆充軍,即刻押送前往;女子編入奴籍,或派至教坊司。
運氣好一點的,被某個達官富商當場買走。但對這種家中有人犯有謀逆之罪的女眷,一般人等都不敢買回家中,怕惹禍上身。基本上,聽得女子們哀嚎一片,盡數被遣至教坊司,充作藝伎伶人。
這是一個陰天,雖未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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