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徐蠻做了淩淵的奴婢與狗腿子幾百年，實在太想硬起腰肝子對抗一回。

    所以，她隻望著人不言語，含淚地貪婪看著。

    細細算來上輩子到最後，她已經有四十九年不曾見到淩淵了。

    說到底會鬧成這樣，也全怪她自己沒臉沒皮的自甘下賤。以為傅琳琅人都快沒了兩百年，她是不是可以再試試。

    隻是她分寸沒拿捏好，用力過猛的想自薦枕席，這才惹怒了淩淵。

    還為了能一舉成事，往他喝的酒下了那種烈性的藥。

    當時淩淵熱得滿麵緋紅，衣衫半敞。那欲而不得的模樣，真真是勾人極了。

    她可真是有夠不要臉的，居然做下了這等不知羞恥的事。當然了，最後也沒撈著肉吃，反連口可以偶而捧在手喝喝的湯渣都弄丟了。

    說到底，還是她太貪心了啊。

    淩淵反應過來後一個大嘴巴子把她打飛出老遠，眼含春|色地扶著王座扶手，斥了她句下賤。

    可不就是下賤嗎。

    不過她當時做這事，也是懷著兩種想法的。

    一是想賭賭看他心究竟有沒有點稍微在意她，二是想尋個機會讓自己徹底死心。

    其實後者要占比更大些，因為打打殺殺的日子她實在過累了。

    但最終的結果是她臉都被淩淵打腫了。

    那天，她從黑色的大殿爬起來望上去久久。沒喊他主子也不想喊他淩淵，看夠之後就轉身朝外走去。

    此後四十九年的漫漫歲月，她再也不見淩淵。

    是無顏，也是不願。

    可是分別會更加劇思念。

    死而複生的這下子猛然再得見他，哪怕是一顆心已不再懷有妄念，也依然被股思之若狂的情緒衝激得淚流滿麵。

    不過好在的是，淩淵並沒有在思念著她，這點足夠讓她保持住清醒。

    所以，她隻是哭哭而已。如此撥骨割肉似的決別，是該有個發泄的渠道與過程。

    再有一點便是，死亡已經是她最壞的結局了。而現在居然得幸重生一回，自然是看天地風景都甚美了。

    淩淵的厲色與怒容，便也算不得什。

    原來人一旦放下執念，再看曾經的那份癡迷，也不過如此。

    就在徐蠻還沉溺在感慨傻怔時，徐福已過來把她拉起，朝前邊不遠處的華麗宮殿走去。

    不多時，徐蠻就被徐福用著並不溫和的力道拖上台階扯入了殿中。

    說來也有趣，大部分的修仙之人會斷絕五穀奢念，弄個破山洞都可以住上幾百年。

    可淩淵卻不同，他仍是如他在人世為皇子那樣，衣食住行樣樣都是要用最好的。

    就連所住的宮殿，也是用頂極白灰石建成，內擺設也金雕玉砌。

    隻不過再是貴氣奢華，卻因為沒有了凡世的奴婢成群，而顯得有些空蕩寂寥。

    而另一邊，淩淵快速與兩人擦肩而過，一個眨眼已座於大殿高台上的那個椅子。

    等人慢慢接近過來，才冷冷看下去：“知錯了嗎，嗯？！”

    徐蠻和他遙遙對望，緊守牙關不語。

    遙隔了生與死的三百多年，她仍記得初見時他的模樣。

    那天下著大雪，比現今更年幼的淩淵裹著件厚重的紫金袍子，攏著雙手從月洞門拐出。

    而她正被他的兄長，踩著脖子教訓。原因是她走路不看路，把熱湯潑在了人的鞋麵上。

    說來，淩淵也是個尊貴又可憐的。他本是中宮嫡子，可皇後娘娘在先頭生了兩個公主，後來才生的他。

    所以淩淵前頭，有十來個如狼似虎的兄長，這些兄長全都暗搓搓地想搞死他。而淩淵也同是，想把他這些兄長全都暗搓搓地搞死。

    他這想的，也這去做了。

    排在他前頭的那些兄長，死了一個又一個。兄長們喜歡的，他就眼見不得地要搞死。兄長們要搞死的，他就偏要讓人活著。

    所以徐蠻就是這樣子成了淩淵的婢女。

    他把她帶回去扔給了徐福，就丟到腦後了。至於為什會被選中做他貼身伺候的宮女，也是經過好一番磋磨才成的。

    而這邊，就不得不提起徐福這個人了。

    徐福是太監，在還沒有跟淩淵之間是個倍受宮女欺淩的太監。

    原本宮女和太監都是做奴才的，不該相互折辱埋汰才是。可誰讓宮女並非是終生為仆製，年滿了二十五就可以放出去的呢。

    再有便是若走了大運，還會野雞翻身變鳳凰的做個小主子。

    所以有些宮女瞧不起太監，而徐福正好是個太監，時常被在主子那受了氣的宮女們罵他是一世的奴才命。

    後來徐福跟了淩淵得勢後，也極為苛待報複宮女。

    他常常命伺候淩淵的所有宮女，跪在烈日炎炎或是雨雪冰涼的石板地上。

    甩著他的拂塵翹著他的蘭花指，對她們罵道：“一個個的小浪蹄子們，都給我把心放老實點。要是讓我知道誰對主子起了半點的非份之想或是想爬床的，我就割花了她的臉剜瞎了她的眼。”

    徐蠻也是這群跪在地麵的宮女之一，但她那時年紀還小又沒長開，看上去跟個搓衣板似的幹癟。

    而且她老實，不會反抗徐福隻想有飽飯吃能不被賣不挨打的活著。所以徐福這才看中了，提了她去伺候淩淵。

    還記得她第一次給淩淵更衣時，緊張得手都在打顫。可淩淵卻早就忘了是他把她給救回來的，不耐地抬手揮開了她。

    “徐福，我宮就這缺人，受過調|教了？”

    徐福忙彎腰陪笑：“奴才已經調|教過好些日子了，可能是主子的威嚴太甚。”

    淩淵便又道：“那就換個能經得住嚇的過來。”

    至那後，徐蠻咬緊牙根的去學去忍。把伺候淩淵的活計，做得完美得讓他挑不出半點的錯來。

    一個青蔥年少的姑娘家，脫個男子的衣袍替他沐浴擦身都不會臉紅一下。

    再到後來，因淩淵更過份弄死兄弟們的手段，皇帝終於忍不住打發他到邊關打仗，他便也把她給帶上了。

    他在外頭行軍布陣上場砍人如切菜瓜時，她就在帳子給他暖床。當然了，這種暖床隻是純粹上的把床給他睡暖而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