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發現不過是噩夢一場,少年才緩下周身涼意,抬起顫抖的掌一把捂向心口處。
咬緊牙關,抵擋著一陣如錐心般的揪疼!
可夢中那斷了首的慘白麵容,仿佛已深刻入了他的腦海揮之不去。
似是她狠毒的報複,必要讓他嚐嚐這非人的苦。
“哈、哈、哈……”
不過片刻,少年便不支的大口喘氣,翻身坐起把不受控的雙手狠狠刺入了泥地。
隨後,才垂首發出低低的嗤笑。
所以,這又算作是什呢?
她攜怨帶恨的將他棄之如敝,他還在這廂憂懼著她的生死。
再沒有什,是比這更可笑與折辱人的了。
……從今往後,哪怕她真被這世事摧殘與致死,也再不關他什事了,再不關他什事了!!!
因為這是她自己選擇的路,那便也好好的生受著吧。
真真是讓人惡心又愚蠢的家夥,所以不怪能得他這般厭棄。
他早已經曆透了世間種種,沒有什是挺不過去的。
時間會戒斷一切,終還他一身輕快。所以,他隻需要等著便是。
這般想想,少年從泥地將雙手取出,又仰麵躺入了一片廢墟開始靜默的等待與整理。
可等待了一個日落又日升起,他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有錯在哪,遭棄的理由是什。
風吹花卷之下,鋪天蓋地的燦爛又迷痛了他的眼。
另他無比痛恨這金烈,竟也無能驅散他心頭的陰霾。
忽地,一道頎長身影踏著落花而來。靜靜俯首看了一陣,居然雙掌貼額雙膝一曲的便朝他跪了下來的伏地不起。
少年曾得許多人如此,早已習慣的不會為此異色半分。
可片刻後,來人從唇間吐出一語,將他微末的平靜輕易給擊毀得支離破碎。
“謝殿下仁慈……”
修長又染滿泥汙的錚錚指骨,青筋暴起的瞬間便捏住了一副喉骨!
隻要他輕輕用點力,便可絕了這道擾人的聲息。
胸間的怒意似要炸裂得破膛而出,可少年卻譏諷一笑的鬆開了手掌。
因為這人又算得個什呢,能勞得他這樣的動怒與動手。而她,亦算不得個什。
何以配在轉身棄走後,還能讓他這般失智的似個傻子。
是以,少年棄了掌中喉骨終於坐直身體。扯開了唇角的冷笑,摸出塊帕子慢慢地擦拭起指骨來。
待不緊不慢地弄幹淨了手,再將帕子輕輕揚風遠去,這才斜眼看向仍跪在身前的人,低低笑道:“……跪我做甚,又謝我做甚。”
辛追渾身繃緊的那根弦,在這怒意與殺氣盡褪之下,終於緩和下來。
他忙抬起了頭,希望把他所有的真摯全讓這人看見。
喉頭幾番吞咽,忍過了被扼的不適,才望著那雙冰涼笑眼重新說出剛才那句:“謝殿下待她的這番仁慈。”
少年又是一聲嗤笑出口,跟著便從腰間儲物袋摸出柄折扇,露出個極至厭惡的神色,舉扇擋住了迷暈他眼眸的光。
“你代她謝?,你又是他的何人。”
“……”辛追默了一陣,才垂首答道:“什人也不是。”
少年移開了些許扇麵朝人看去,一雙黑眸透出惡意又不屑的冷笑。
“既然什人也不是,又何有資格來代她謝我?”
這般直白的惡意與輕蔑,讓辛追腦中整理好的勇氣一瞬便坍塌作敗。
因這世間便有這種人,生而尊貴養成的氣勢早已刻入骨髓。
哪怕他看似在輕描淡寫,那一身的威壓也無比攝人,更何況是在此刻這種明明白白的厭惡之下。
鋪天蓋地冷汗與顫意,霎時便濕潤了他握緊的掌心。
但他想著那雙渴望飛出束縛被困的眼神,憶及了上輩子那被折磨得傷痕累累的冰涼屍體,便又升起了勇氣。
“我雖不是她的誰,卻得過她活命的大恩。雖沒有資格來代她言謝,但想傾盡我所能的盼她能得安穩無恙。”
少年坐在泥地廢墟,對這番言辭又報以一聲輕笑。
下息便翻轉扇麵,輕輕朝上一揮。在那張生得還不錯的臉麵上,割出了一道裂痕的湧出鮮紅來。
辛追的臉上火燒火燎的疼,血水也順著滑落的染上了衣衫。
無聲隱忍中,忽聽少年又是笑言:“哈……就憑這樣的你,也能給人安穩無恙,簡直可笑。”
少年嗤笑著說完,又投去一瞥厭惡的眼神,才抬腳將人給狠狠踹開。
“滾遠點,別阻了我看風景。”
辛追被踢飛出好一段距離,從地麵爬起身後,緩緩舉袖擦了擦拭嘴角與臉頰的鮮血。
不過幾息罷了,又回歸了那個白衣飄然,眉眼溫雅的模樣。
他從儲物袋摸出了一柄劍,雙手捧著的朝少年又走過去。
步伐輕緩從容之間,眼神亦是一片的平淡。
一直以來,他想要什想還什想護什,他追逐過一輩子是再清楚不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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