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一直強撐著自己的身形，盡量讓奶奶看不出異常。直到我們拐出防火門，他單膝跪地，低下頭，攥著紙巾的手捂住嘴，一口黑色血沫子從嘴中噴出，這一口比剛剛在屋子的量大了不少，滴滴答答，淋得滿地都是。我和白傻了眼，不知道該怎辦，隻能蹲下身關切的看著他。

    張捂著嘴，另一隻手被白用力的攥著，他甩開白，艱難的抬起手，伸出食指，顫顫巍巍的指了指旁邊黑暗的樓梯間。我和白立刻會意，一人架起他一條胳膊，他捂著嘴的手拿開後，我看到他滿臉是血，甚至連額前的頭發上都濺上了黏糊糊的黑色血液。我抬腳踹開了樓梯間厚重的大門，我們三個人跌跌撞撞的走了進去。

    樓梯間沒有聲控，隻有一盞應急照明燈散發著幽綠色的光。張一進入樓梯間，立刻扶著樓梯的扶手跪在地上嘔血，血吐幹淨之後，又把剛剛吃的麵條原封原樣的都吐了出來。吐了好一會兒，他似乎好些了，精疲力竭的靠著欄杆，張的魂體從徐冉的身體飄了出來。

    徐冉的身體本就是死屍，毫無血色的臉頰上不規則的沾滿了黑色血跡，閉著眼睛，癱軟在這空蕩蕩的樓梯間，綠色的光映在他的臉上，看得我後脊背發冷。

    我以為受傷的隻是徐冉的身體，可張的魂體出來之後，看起來比在徐冉體內還要痛苦，他的青色身影，跪在地上雙手撐地，發出淒厲的慘叫聲。樓道的氣溫驟降，呼吸都變成了白色的哈氣。

    我不敢相信這聲音是從張的喉嚨發出來的，聽起來就像是侏羅紀公園的恐龍的嘶吼。這音波震得地麵微微的晃了一晃，我和白不自覺向後退了一步。還好這顫動很微弱，不然把居民惹出來就麻煩了。

    張的喉嚨發出了“哢哢”的聲音，像是在往出咯痰。他表情糾結，又好像是噎了東西，從他青色的魂體上都能看見脖子上、腦門上的青筋暴突，樣子十分猙獰。

    隨著他幾聲劇烈的“哢哢”的幹咳聲，從他的嘴吐出了五團黑色的石頭一樣的東西，石頭上冒著藍色的火焰，一著地不到一秒鍾，黑色石塊就化為一縷白煙散掉了。

    隨即張像是被我胸前的玉佛吸引一樣，呈煙霧狀，全部魂體都被吸進了玉佛中，氣溫也恢複了正常。樓道隻剩下我和白還有一具駭人的屍體。

    我和白不可能拖著一具屍體滿大街跑，我隻好給林濟臣打電話求救。可是和他的一樣，五點之前他的手機確實是關機狀態。我們兩個坐在樓梯間的台階上，我不死心的隔幾分鍾就給林濟臣撥一個電話，心存僥幸的認為也許他能不心碰到開機鍵，不過這種發生的概率確實不大。一人一妖一屍就這樣詭異的坐在樓梯間呆了兩個多時。

    五點剛過一秒鍾，我就給林濟臣的手機打了電話，居然還真通了，我都懷疑他是不是故意等五點才開的機。

    “喂？你們到地鐵站了？”

    “不是，不是，張吃了我奶奶做的炸醬麵，然後就……”

    “啊？你不知道厲害，那隻老鼠怎也這糊塗？”

    林濟臣這一句話得聲音高了些，一邊的白聽的一清二楚，搶過手機：“我隻是知道鬼不能吃人食，我努力保護他了，最後他就吃了一點點，我又不是鬼，我怎知道會這嚴重啊？”

    電話那邊的林濟臣運了一下氣，無奈的：“你讓褚沐子接電話。”

    “喂？怎了？”

    “你把你奶奶家地址發給我，我開車過去接你們。”

    還沒等我回話，他就把電話掛了。看他的反應，好像這件事很嚴重的樣子，我本就不安的心，這下直接懸到了嗓子眼。如果張有什三長兩短，那就是我害了他，如果他不來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情了。

    我自責不已，把頭埋到膝蓋之間，眼淚洇濕了我的褲子。

    白拍了拍我的頭，裝得跟個大人似的，“你放心吧，臭道士肯定有解決辦法的！”

    還好因為有電梯的緣故，沒有人進出樓梯間。一個多時後，林濟臣給我發了條微信叫我們下去。我和白架著徐冉的屍體下樓，因為徐冉比我們誰都高出一截，所以雖然隻有六層，我們也走得踉踉蹌蹌，費了不少力氣才到樓下。

    到了一層，我們兩個架著徐冉的屍體，不敢出樓梯間，因為已經是下班時間，外麵的人開始多了起來，我們這樣出去，免不了引人注意。於是我給林濟臣打了電話，讓他把車開到地下車庫，在樓梯間出口等我們。

    拖著徐冉的屍體在地下二層車庫樓梯間的門外看見了開著門等著我們的林濟臣。我已經累得滿頭大汗，現在以及不是初夏，進入了燕平市最難熬的三伏，不動換都一身汗，何況是扛著一個一百七八十斤的屍體在悶熱的樓梯間遊走，即使有白在一邊出力，我的汗也早已經開始往下滴，衣服早都已經濕透了。

    我剛想把我身上的徐冉的胳膊遞給林濟臣，讓他幫我背會兒。林濟臣一個轉身，就跟沒看見我這個動作似的，或許他就是不想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