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沉默不語。
片刻後,他似嘲諷的說道:“他們得到了他們想要的。”
“隻是朕沒有想到,儒家這個局竟然布了這長時間,真是讓人覺著聞所未聞啊。”
“且他們竟然願意為了這個目標犧牲至此。”
嬴政似乎帶著些許調侃兒的語氣。
“外麵的那些儒生知道自己會死?應當知道吧。”
陳珂笑著說道:“陛下,為了完成一些事情,付出生命算什?”
“我大秦穆公,為了給大秦一個機會,不也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嬴政微微點頭。
“這是自然。”
“我大秦為了一統六國的目標能夠六世奮鬥,儒家自然也可以為了他們的目標延續百年。”
“問題隻是,現如今朕、你,都是站在大秦的角度去看這個問題。”
嬴政在那個略微有些長的故事中,將自己的情緒變得冷靜了下來。
他輕輕的開口道:“所以,你有什辦法?”
嬴政嘴角噙著笑:“總不會,你陳珂跟我說了這多,結果你沒有任何辦法。”
“隻是把自己猜測的都說出來吧?”
嬴政的聲音雖然帶著笑,但陳珂卻能夠聽出來笑中一抹暗暗的,不算威脅的威脅。
他扶額道:“陛下,臣真的不是戳一下動一下,也真的不是唯有麵臨絕境方能死而後生。”
“臣該動彈的時候,自然會動彈的。”
“您就別給臣施加壓力了。”
見到陳珂識破了自己的計謀,嬴政也不在意,隻是聳了聳肩膀。
不管陳珂怎說,他反正按照自己的計劃來就是了。
“行了,朕不逼你。”
他帶著催促的說道:“你快點說自己的計劃!”
陳珂這才是嘿嘿一笑,麵容中帶著些許奸詐。
“這還不簡單陛下?”
“若是我們不知道他們的計劃,自然在暴怒中會失去理智,做下一些他們想要的事情。”
“可現如今我們既然知道了,何不將計就計?”
“那些儒生妄議朝政,咱們可以將其抓起來,但卻不殺。”
陳珂眼睛中閃過一抹難得的狠辣。
“一天三頓打,難道不夠咱們出氣的?”
“再者說了,如今有凋版印刷、以及紙的存在,陛下何必擔憂儒家傳播自己的學說?”
“儒家再厲害,他能有造紙術,能有凋版印刷?
“技術才是第一生產力啊。”
陳珂的聲音中,略帶著些許的感慨。
“儒家可以散播陛下的暴名,難道咱們就不能想辦法讓陛下的「賢明」傳遍天下?”
“儒家有大儒,難道我大秦就沒有頂尖的文人了?”
“李丞相、王廷尉、蕭何、曹參、陳平等人。”
“更何況,不是有一大批所謂的「七十二賢」後人投靠了大秦?”
“儒家想要讓陛下焚書,陛下不僅不焚書,更是準備印製「千字文」、「法學」、「文選集」。”
“儒家和六國餘孽想要陛下攻打百越,那我們就做好準備之後,再攻打百越。”
“更何況,如今趙高蠱惑胡亥公子的事情,不是已經解決了?”
陳珂眨了眨眼睛,臉上難得的帶著淘氣。
“為何儒家會出此險招和陽謀,引誘陛下來會稽郡,更是用九州鼎為誘惑?”
陳珂大笑道:“隻怕儒家的許多謀劃,在不經意之間已經被臣破壞了。”
“所以才是出此下策吧。”
看著擠眉弄眼的陳珂,方才心情還有些陰沉的嬴政一下子就是笑出了聲來。
“噗嗤。”
“你這個混小子,整日就是不著調。”
嬴政搖頭輕歎道:“不過也確實,你在不經意之間,破壞了儒家的很多謀劃。”
他用一種意味深長的語氣說道:“不過,你真的是不經意之間做的?”
陳珂當即裝傻:“陛下這是什意思?臣當然是不經意間做的。”
“隻是做的事情多了,儒家出手多了,臣才管中窺豹,猜測了一些事情的真相而已。”
陳珂非常無辜的說道:“陛下怎能如此懷疑臣?”
“臣當真是內心悲痛不已,今晚用膳都是要少用一半了。”
看著陳珂滑頭的樣子,嬴政的心情也是逐漸的好了起來,甚至可以跟陳珂開玩笑了。
“少用一半?”
“你今晚要是不少用一半,朕就讓你明天沒飯吃。”
看著嬴政羊怒的樣子,陳珂嘿嘿一笑。
說實話,就在剛剛,陳珂真的有打算跟始皇帝坦白。
但最後他還是沒有。
陳珂和大秦的距離感還有,跟嬴政的距離感更多。
他轉移話題道:“陛下,如今儒家還以為自己是獵人,而我們大秦是獵物。”
“但此時,獵人與獵物的位置已經顛倒。”
陳珂此時換了一個坐姿,跪坐在那,腰板挺直,神色中帶著昂揚。
“陛下,此時攻守之姿已然異位!”
“我大秦可坐等儒家將所有的一切都送入大秦,看著儒家送死也!”
嬴政同樣坐直了身軀。
方才他們兩個是以陳珂、嬴政的身份在猜測儒家之事。
而當陳珂坐直了身軀的時候,就意味著此時的陳珂不再是陳珂,而是陳少府!
嬴政不再是嬴政,而是始皇帝!
“陳卿所言有理!”
“接下來的事情,朕會讓黑冰台、蒙恬、李斯配合你。”
“無論你想要做什,都可以先斬後奏。”
嬴政的身體微微前傾,表現出一種禮賢下士的感覺。
“希望陳卿不會讓朕失望。”
陳珂神色肅穆,就像是一位真正的古之君子。
“陛下,臣定然不會讓陛下失望。”
“儒家已然是籠中之兔,無處可逃也!”
二人對視一眼,朗聲大笑。
一時之間,君臣相宜。
..........
會稽郡郡守府
一個人影急匆匆的從後門走了進來,臉上帶著急切。
他走入正廳的時候,直接看著坐在那的會稽郡守道:“怎回事?”
“難道他還沒有發現那群儒生?”
項留微微皺眉:“這不應該啊,我都已經讓手下的人不經意間泄露了。”
“鐵鷹衛士的人也應當已經是發現了啊。”
他搖了搖頭,聲音中帶著困惑。
“為何陛下不上當?”
來人身上穿著鬥笠,整個人看起來都是焦躁難安。
“此時,儒生已經是討論到不能再往下討論了,若是繼續下去,計劃就要失敗了!”
“為了這個計劃,咱們付出了那多,絕對不能讓計劃失敗!”
項留冷哼一聲:“我當然知道。”
“但陛下不動,咱們誰敢動?”
剛說完這話,他立刻便是停了下來,神色十分難看。
他下意識稱呼的不是「暴君」、不是「嬴政」,而是「陛下」。
始皇帝的威嚴,已經深入到了他的骨髓中。
“呼。”
來人微微的吐了口氣,臉上閃過一抹陰沉。
“既然如此,那就隻能兵行險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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